“好在他并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于我……”一旦这样想,徐昶的心理防线顿时崩塌,便再也没有勇气与秦雷对峙。
十几个账房夜以继日的审查,将一条条异常账目汇总起来,终于在七天后得出了初步的结论——复兴衙门拨付两省官府的两期四百万两白银中,有一百九十余万被有司通过不等价交易,分二十七笔转移出去,目的地是……瑞通商号、合乾商号等十几家商铺。而这十几家商铺,又都是徐家、卓家两家下属的产业……
待一个荔枝剥好,她便伸出白玉修长的手指,捻着那凝脂透明的果肉,轻轻送至王爷嘴边。秦雷稍一张嘴,便将那甜美多汁的荔枝……还有姑娘的一对赛雪欺霜的小指含进了口中,引得姑娘一声消魂的娇吟。
秦雷听了微微一笑,竟猛然伸脚,往徐昶面前的香蕉上踩了一下,顿时将其变为香蕉饼。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是光着脚踩的。
气氛越来越凝重,还是处于劣势的徐昶先开了口:“王爷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徐家?”
对面怀抱琵琶的姑娘轻轻按下琴弦,娇嗔道:“王爷真是偏心……”
画得襄阳郡,依然见昔游;
徐昶忙不迭的点头,便听秦雷问道:“你们一共贪墨了多少银子?”这个他大体有数,问出来不过是想看看这老小子是不是说实话罢了。
“卓家。”对于拉一个垫背的下水,徐老公爷还是很热衷的。
显然,徐昶已经明白了王爷的意思……你没有接住我给的第一次机会,那么,想要活命的话,就丢掉一切尊严,彻底的俯首称臣吧。
当所有都以为王爷将要大动干戈的时候,他却携美泛舟游襄阳去了……
“家里的现钱都变成了复兴衙门的分子,便想从官府里弄些银子周转一下……”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盖州府集中向瑞通商号购买耕牛二百头,耗银一万两?”只听一个账房冷笑道:“一头耕牛最多十两银子,怎么硬生生多花了八千两?盖州府还真愿意做冤大头!”
秦雷得意的哈哈笑道:“那依依就不要弹琵琶了,换一个乐器给孤王取乐吧。”
这话自然引来那依依的一阵不依,边上的怜儿也听明白了,掩嘴吃吃娇笑起来。
踩完后,秦雷在徐昶的衣裳上擦擦脚,这才缓缓收了回去。
徐昶仍然半举着手,满面错愕地望着秦雷,却听他终于开口笑道:“所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老爷子太节俭了,掉到地上的还要吃,真让小王无地自容啊。”笑容和煦,声音温暖,与方才绝对判若两人。
两个女子见王爷突然变脸,忙不迭跪倒在地,连声求饶。秦雷也知道这两个歌妓不过是受人所托,没兴趣为难她们,沉声道:“三十六计里孤王最讨厌的就是美人计。”说着一挥手道:“送二位小姐回去。”
“正所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可见美人儿都会要吹箫的。”秦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姑娘的红唇,嘿嘿笑道。
果然,徐昶被吓的浑身一哆嗦,终于点头道:“是我们家……”
秦雷怡然自得地听着小曲,边上还有个体态妖娆、十指芊芊的姑娘,在细心为他剥着火红的荔枝。
“你们谁是主谋?”
秦雷斜倚在紫檀木雕成的逍遥椅上,双目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对面怀抱琵琶的娇媚女子,那女子美目倩兮地望着秦雷,轻启朱唇,莺歌婉转地唱道:
“他们家?谁家?”秦雷平淡地问道。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定定地望着沾满地毯绒毛的香蕉,徐昶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呼吸也稍稍急促起来。但秦雷却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是双眸中投射出来的光,冰冷而无情、仿佛盯着田鼠的毒蛇一般。
见这位面色不善,徐昶赶紧跪下叩首,颤声问安之后,便沉默的俯首于地,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两人都清楚对方的目的,也都失去了兜圈子的耐心。
“老朽永远听王爷的话……”徐昶又要跪下去,却被秦雷阻止。待他重新坐定后,秦雷才沉声道:“你干的好事自己也清楚,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否则……”他把后面省略了,任由吓破胆的徐公爷联想去了。
……
心中哀叹一声,徐昶抬手便要将那被踩过的香蕉塞进嘴里,却被秦雷飞起一脚,正中右手手腕,手中的香蕉自然也飞了出去。
徐昶已经被他连揉带搓的彻底搞没了脾气,将那托盘抱在怀里,面色尴尬道:“王爷……”
“嗯?”秦雷冷笑着伸脚打翻他手中的托盘,低喝道:“再有一次的话,你就不用再说了。”拿他秦雨田当傻子呢?若是卓家主谋的话,自个独吞多快活,干嘛还要跟徐家分赃。
现在这些审计精英们从天而将,面对着如山的账册却毫不憷头,先大致的分门别类后,便一本本的检查出去,很快便发现了问题……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问题已经显而易见,徐家卓家贪污了重建银子、而两省官府的官员们,也脱不了其中的干系。
船是襄阳最好的雕梁画舫,酒是天下最珍贵的碧玉琼浆,各式各样的异果珍馔,名贵糕点,摆了整整一条长桌。而陪酒的是江北最有名的红姑娘,小怜和依依。
若是自己不接受的话,下场只有一个,徐家从此在南方成为历史……反正是要撕破脸,对方自然先下手为强了。
“拆州府租用元年车马行牛马骡车共三千次,支付白银三万两?莫非是那车马行都是用赤兔马、老君青牛拉车?”这个账房还颇具幽默感。
一面是家族的体面,一面是生存的机会,这选择实在太难了。沉默半晌,徐昶才低声道:“请王爷看在老朽两个兄弟的份上,饶过徐家这一次吧,徐家愿意甘效犬马……”他所谓的两个兄弟,便是征东军南路元帅安国公徐续,和执掌神武军的肃国公徐继。
秦雷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他要的不是白日宣淫,而是这种调笑无忌的快|感,仿佛又回到了去年三四月间,流连于玉带河上时的无限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