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堂,叙坐上茶,打量着麴延武簇新的二品紫袍,秦雷微笑道:“说来怪了,都是二品的打扮,怎么就看着你比正月里气派多了呢?”
秦雷哈哈笑道:“你就别操心了,我也没当过考官,不知道的。”说完朝她挤挤眼,便离了清河园,径直往西城礼部衙门去了。
听秦雷让他考虑继任者,麴延武苦笑道:“屁股还没做热,又要挪窝。”
沈冰心道:“您也太臆断了吧。”又听秦雷不负责任笑道:“当然别人也都有嫌疑,至于谁才是幕后黑手,就拜托你沈都司查一查了。”说完便把一脸无奈的沈冰撵下了车。
秦雷点点头,轻声道:“提前跟你透露这个,主要是告诉你,赶紧给我重新选好礼部尚书,为了避免推诿扯皮、自私自利,所有内阁大臣都要从原部门离职。”
待一千七百份考题全部印制完成,外面的天色已近黎明。
秦雷眯眼笑道:“放心,那些文弱书生能撑得住,爷就能撑得住,”与若兰说笑着起身,又饱餐一顿,便要叫上石敢出门。
沈冰点头领命,微一沉吟道:“从幕后人的目的看,无非是想一箭三雕,其一、嫁祸山阳公主;其二、整垮楼万里;其三、破坏国家的取士。”
大约午时许,秦雷才从睡梦中醒来,笑问边上伺候的若兰道:“我睡多长时间了?”
紧张兮兮的一夜过后,皇宫又恢复了平静,宫外甚至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这才小心拆开封条,露出里面的三层坚固铁箱,这铁箱乃是存放试题专用,每一层搁放一场考试的试题,且三面又各有一把锁,攻击九把,三位考官每人三把,皆是一二三层各一把。只有三人聚齐才能打开。
“楼万里作息正常、今天居然还有闲心遛了趟花鸟市,似乎毫不知情。”简单的见礼之后,沈冰沉声道。
昭武帝欣慰笑道:“朕自然是放心你的,记得你曾经说过:大秦对别人是国,对我们皇家来说,却既是国又是家;旁人坑害国家,也许为了自己的小家,但我们皇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理由去坑害大秦。”如此一段长且没有韵味的话语,难为他还记得。
秦雷咋舌道:“我说怎么脑壳子疼得,原来是睡扁了头了。”若兰掩嘴轻笑道:“您要去办大事儿了,养足精神也是应该的。”说着心疼问道:“真要连熬五天?”
把这事儿说完,日头便已经偏西,好在现在天长了,离天黑还早。
麴延武会意笑道:“那属下便推荐他吧。”
秦雷心尖猛地一颤,咬牙强抑住激动,郑重点点头。接过昭武帝手中的黄匣子,沉声道:“请父皇敬候佳音,儿臣告退。”说完便与身后的皇甫战文一道退出御书房。
国子监就在皇城边上,不到一刻钟便到了监里。早在十几天前,国子监的监生博士们便已放假在家,就是为了不影响贡院中的春闱考试。
若兰却命人从里面抬出五个大食盒,便要往车上放,秦雷奇怪道:“这又是哪出?”
双目炯炯地看着这个令他最为得意的儿子,昭武帝沉声道:“朕对这次春闱的期望你是知道的,切莫为了些许人情,坏了国家的抡才大典。”
秦雷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撇嘴道:“光想好事儿去了,却忘了一件事,就注定他成不了。”
与几位大人见礼后,一众考官便来到大堂,堂中早摆好香案烛台,孔圣人的画像高踞台中,正笑眯眯地望着众人。
马车便停在御书房门口,皇甫战文带着两名裨尉跟随秦雷上车,其余一百名金甲御林各自上马,严密护卫着马车出了皇宫。承天门外,还有另两队御林军候着,见那标着特殊符号的马车出来,这两队御林军也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向国子监出发。
那雕版写成后,便有工匠边刻边印,而所有这一切,都在秦雷等几十位考官眼皮底下进行,并不出大厅。
若是最后及第之人,与那份受贿上名单出入不大,无异于扇了昭武帝一个大大的嘴巴,甚至可能把他刚刚掌握回来的皇权也扇碎了……昭武帝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也见到了自从锁院那天起,便被关在里面的李光远、孔敬徳,以及十八房考官等各色考务官员。按照规定,自从公布人选那天起,所有内帘官都要进入贡院,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直至阅卷结束、排定名次后,才能重见天日。
秦雷面色虔诚的洗了手,为至圣先师上了三炷香,又带着众人恭敬行礼后,这才将那盒子外的黄绫打开,便露出十字交错的两道皇家封条,上面还加盖着皇帝的印玺。
几十个工人通宵达旦地刻印,直到三更过后才印制完成。
昭武帝赞许地点点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朕之国家、既汝之国家,切记切记!”说完双手向前一递道:“开试大吉。”
在一边等候多时的印卷官赶紧接过考题,请在所有人中字迹最工的誊卷官,将试题誊写在雕版之上。
麴延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道:“不去中书,谈得上什么宰相?”
秦雷颔首道:“知道了,老头子会在开考之后对他实施抓捕,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那盗题的胡传义已经畏罪潜逃,若楼万里是其同伙的话,自然也不可能还有闲情逛花鸟市。寻思一会儿,秦雷微笑问道:“你来捋捋这事儿。”
……
所谓关防,便是临时官印的意思,一般只授予临时官职所用,比如这次大比中的考官提调官们。
麴延武真心实意笑道:“从襄阳府晴翠山庄开始,属下就把前程荣辱、乃至身家性命都交给王爷了,所以就不跟您说谢了。”
麴延武微笑道:“王爷您看李光远怎样?”他是成了精的人物,揣测上意自然不在话下。
就连边上默默听话的石敢也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儿?”
而考生,便是在黎明入场。
秦雷摇头道:“这女人做事不需要理由……当然,这次她有充分的理由,比如说她支持的是太子,而不是她的亲大哥;比如说楼万里,是老头子用来监督她在中都势力的;再比如说,陛下抛弃了她,我曾经羞辱过她。”说着一拍脑瓜道:“这么看来,非她莫属了。”
即使是被大队御林护卫着,秦雷依旧要抱着那匣子下马,让亲自守卫在门口的沈潍与赵承嗣两位正副卫戍官过目签押,这才在皇甫战文的跟随下,进了已经锁院将近二十天的贡院。
秦雷苦笑道:“贡院非比别处,除了身上的衣服,所有考官都不许带进一丝一毫去,即使是孤王也不得例外。”若兰这才怏怏的挥退下人,小声问道:“那吃饭怎么办?有地方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