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石勇一提出新军的问题,屋里的气氛一下就不一样了。只听石勇清声道:“首先还是新军的编制问题,在初步讨论中,拟定了三个方案,第一,按照朝廷给定的两万五编制,齐装满员;第二,在整编之外设置一支独立卫队,人数在五千左右,作为专门的保卫力量;第三……”顿一顿,石勇沉声道:“在正式编制之外组建贰师,同样的编制,人数在一万五到两万之间。”
馆陶的发言有理有据,让在座众人不分阵营的微微点头,更有秦奇侯辛等人拱手附议,一时间,好似大局已定一般。
秦雷微笑着示意众人坐下,对石勇道:“继续。”
秦雷见众人都没了意见,对做记录的许田道:“就依布衣先生的,双编制,人数在四万到四万五之间。”许田赶紧记下。
此时双方已经超脱了军队编制大小的范畴,升华到是先强军还是先强国的理论高度。只见馆陶的食指在桌上轻叩,不疾不徐道:“君不见管子新政二十年,方有桓公称霸王;勾践养息二十载,因而一举灭强吴;卫鞅变法二十岁,才有前秦灭六国。”
至于石勇,在这些事情上是不会发表意见的。而杨文宇初来乍道,自觉不宜在这个场合说话,也就只带了耳朵,除了低头做笔记,什么也不干。
乐布衣正色道:“难道我们还不如一头母狼吗?”这话说得诙谐,却没有人能笑出来,众人都陷入了沉思,显然都被乐布衣说服了。
秦雷点点头,温言道:“文宇所言甚是,皇甫将军可有什么看法?”皇甫战文沉吟道:“王爷容禀,属下就一点疑问。军情瞬息万变,最需将军当机立断。现在就京山营这巴掌大点的地方还好说些,若是以后地盘大了,没有像镇南元帅、征东元帅那样的常设职位,是否有些不妥呢?”
乐向古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只听他不咸不淡道:“但是乱世有乱世的法则,馆陶老弟尚需多学学。”
秦雷发现自己要找到一条出路的话,最后还是要向伟大领袖学习。
秦雷这才转而对众人道:“乐先生方才的话很是发人深省啊,大家要记住,我们就是那头幼狼,如何才能在将来的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呢?”说着拳头轻轻砸在桌面上,沉声道:“唯坚定我们的意志!强劲我们的体魄!磨利我们的爪牙!”
秦雷心道:“这家伙那时一定是失恋了。”
在座的个个都是人精,哪会不知这话乃是欲抑先扬,不由齐齐深吸口气,等着乐毒舌的反击。
乐向古笑道:“何为乱世,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者也。当今天下三分,大秦三分,正是成王败寇的节骨眼上。我们王府兴起不足两载,甲兵仅有一营,与别人比起来可谓微星与皓月之分。若是按部就班,一板一眼,怕是还没有发展到老弟所说的资财充盈,就被人连皮带骨头,吃的渣都不剩了。”这家伙有些粗鄙的语言,显然更得右侧丘八们的欢心,就连杨文宇也会心地笑了。
秦雷微笑着望向乐布衣道:“孤觉得说得很有道理嘛,要是先生没有意见,咱们就这么定了。”
几个人互不相让,旁征博引,言辞犀利,先是争论、后是争辩,让闷头写字的杨文宇暗自咋舌,他参加过不知多少场会议,哪见过如此热烈……或者说放肆的场景,不由抬头望了望上首的王爷。
秦雷笑着对乐布衣道:“你看,有跟你意见一致的了。”
乐布衣点头笑道:“就是这个意思。建立起一支强军,再用这只军队去抢下别人的财富供养自身,在一场接一场的战斗中发展壮大起来,而不是全靠自己的精血养活。”说着双眼微眯道:“馆陶老弟的法子好比羊吃草,在下的法子却是狼吃羊。眼下满眼的食草绵羊,咱们为何不直接变身为狼呢?”
秦雷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下面的家伙一见王爷笑,也跟着捧腹大笑起来,把一楼警戒的黑衣卫倒是吓了一跳。
秦雷摆摆手道:“先说文宇的问题,首先孤对水军一窍不通,是以水军的事情将来要另行讨论。至于步军,在孤的设想中,在三国一统之前,我们将尽量避开山地、密林这种不利于骑兵的地形作战,所以步军唯一的任务就是攻城拔寨,数量不需要太多,也不会成为主力,可以单设一军,另行讨论。”
房间里武人居多,就是馆陶的政务一系,也多是侯辛、石猛这样的行伍出身,闻言自然大感对胃口,心里的天枰便不由自主的偏向了乐布衣。
馆陶也不恼,微笑问道:“若是不看相貌,定以为布衣老哥才二十出头呢,血气可嘉,学生佩服。”
乐向古继续道:“那里的母狼会在小狼半岁的时候离开它,让它自己在草原上抓捕猎物,维持生存。但草原上视野开阔,动物们四肢修长,极善奔驰,即使成年狼想捕食也没那么容易,何况是毫无经验的小狼,最后能存活下来的,往往不足两成之数,在下想问问馆陶先生,母狼是怎样想的?”
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都定定地望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乐向古,只听他清雅的声音响起:“在下去过东郭勒尔草原,与那里的狼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石勇点点头,清声道:“再就是未来新军的架构,王爷认为目前我大秦的模式并不能把效率发挥到最高。是以王爷提出了一种‘十队制’,十人一小队、十小队一中队、十中队一大队,为一师。”
皇甫战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此举的用意来,低声道:“这与现在的边军元帅有何不同?”
待众人消化片刻,石勇接着道:“一师万人,也是我军的战略单位。在平时将不设更大的编制,只有战时才会根据需要,将几个师统编起来组成军,由统帅部指定统领指挥。”
秦雷又转头对皇甫战文道:“等我们控制的地区足够大了,孤将会重新划定总督一职的权限,它将不再插手地方政务,转而成为所辖地域的军事最高长官,代行统帅部在所在地区的征兵、动员、警戒权力。换言之,总督所辖区域内,所有武装力量都要听其调遣。”说着又淡淡补充道:“但是军队只要离了总督所辖区域,就跟总督没有任何关系了。”
拥有一支进可以纵横天下,退可以震慑敌胆的强军,便是秦雷一直以来的追求。即使是在没有任何编制的情况下,他都毫不犹豫的投入资财百万,利用分散发展的法子,把自己的卫队扩展成总计五千人的精锐。
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唐朝正是因为放松了对武人的管制,导致了藩镇割据,最终中央名存实亡上百年,以至于最后被军阀灭国。再往后的五代十国,都是军阀混战,谁的兵多谁称王,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直到赵匡胤这个最大的军阀篡了自己恩主的江山,当上了宋朝的皇帝,这才痛下决心改变这一困扰华夏百年的痼疾。
秦雷笑道:“话糙理不糙。”
馆陶是政务寺的寺卿,要关注王府的方方面面,自然希望新军发展能按部就班,即使要扩充也该在几年之后,财政上宽裕些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