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左手抬起,黑衣卫们便齐刷刷的停下脚步,却举起了手中的弩弓,瞄向场中的每一个人。
太子微微皱眉道:“莫非你准备不认我这个二哥了?”
太子嘴角微微向上扯动,冷声道:“驯逆杖对皇族有三不打,一不打尊长;二不打耋老;三不打孕妇。除此皆可打。”说着一抖那碧竹杖,用最男人的声音道:“立刻从马上下来,否则吃杖!”太子料定了秦雷不可能藐视族规,否则他那大宗正一职也就成了摆设。
秦雷微微一笑,轻声道:“刚从南方回来时,我曾经说过,只要你把帮别人谋害自己的弟弟之事解释清楚,我就还是你的弟弟。”大帽子咣得一声扣在了太子头上。
声音尖锐刺耳,让秦雷非常不爽,扬手一弩射了过去。小德张还没有反应过来,嗖的一声,头上的太监冠便消失无踪,头发立刻披散下来。小德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与阎罗擦面而过,双腿筛糠似的抖动起来,终于秦雷利刃般的目光下,噗通一声跪倒了。
但见街角缓缓行来一队黑甲黑马的骑士,这些骑士带着同样黑色的狰狞面具,一手擎着弩弓,一手持着圆盾,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死神骑士一般。
太子面色抽|动一下,一脸和煦的微笑道:“不要忘了于公我是你的储君、于私我是你的二哥,天下人可看着呢,五弟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秦雷知道太子这是苦肉计,目地无非是想把他推到无情无义、不顾兄弟人伦的道德洼地。不由心中暗笑道:“任你千般变化,我自巍然不动。”微微一笑,他清声道:“还是那句话,只要二哥向小弟解释一下,当初为什么会帮着外人谋害小弟,小弟便还是原来的小弟。”两人的对话又回到了原点。
秦雷果然乖乖的翻身下马,但脸上依旧轻松写意、仿佛要去郊游一般。
他扬起下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向我认错,一切便照旧。”
“什么为什么?”太子微笑问道。两人距离仅仅一尺,秦雷甚至可以看到太子的眼屎。
十多年下来,秦氏还没有孕育出栋梁之才,那大道两旁的梧桐树却成了材。七八丈高的笔直树干、叶茂根深,夏天时已经可以连成一片延绵绿荫,为树下打马吊、斗蛐蛐的宗亲们遮阳了。
秦雷微微颔首,大步迈进了东宫侍卫从中,直到太子面前一尺处才停下。远处的人们赫然发现,那群围绕着两位殿下的东宫卫士和太子卫,共同构成了一朵巨大的明黄色菊花。
宗族男女们只好重新站下,与那位五殿下比起来,还是太子爷的话更管用些。
“够了!”太子终于爆发了,心中暗暗叫好道:“秦霆好样的,是男人就坚持一百息,让他们知道能攻善受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想到这,太子举起手中绿油油的竹杖,尽力粗声喝道:“秦雷,你太狂妄了!竟敢数次蔑视本宫的尊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秦雷虽然依旧面如寒冰,心中却飞快的转换着念头,他不知这位温吞水殿下为何今日突然冒了泡?大概这位太子爷也意识到,现在乃是捏死自己的最后时机了。一欸宗族兵成军,除非他老二继承大统,否则便再无可能撼动自己的地位。
这队骑士一出现,大街上的众人不由缩了缩脖子,周遭的环境好似也冰冷了许多。尤其是看到正中央那位肩披猩红披风,面容如万载寒冰般冷峻的年青王者时,更是齐齐打了个寒噤。
秦雷的手重新扶上剑柄,微笑着迈出一步,只听“轰隆”一声,却是身后的黑衣卫齐齐跟进了一步。
秦雷望了望那根“打狗棒”,眯眼道:“驯逆杖。”
太子这才发现秦雷的口舌是如此之利,怨不得文老二说他是“山间竹笋”呢,不由微微恼火道:“休要再说了,当今我为刀俎、汝为鱼肉,你还是乖乖俯首吧,否则……”说着将那绿色的杖子举起,冷冷道“让这驯逆杖打了可就颜面尽丧了!”
那件事情是无法解释的,太子压根没有想到秦雷能从血杀手下安然逃生,是以并没有考虑后路,因而两兄弟间的这道裂痕,根本无法愈合。
“为什么要这样心急?你知道我们秦家现在的处境。”秦雷轻声道,若不是实在没有心情,他定然要问一问二哥,你最近很上火吗?
但中秋一过,树上那巴掌大小的心形叶子便开始扑扑簌簌落下。宗亲们又懒的打扫,日复一日的落叶堆积,到现在已经看不到延庆大街本来的面目了。
只是这念头比流星还要快的划过,转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多年后的某一日,他会再次想起这颗流星,但绝不会是现在。
“都站住。”太子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地望着秦雷,嘴上淡淡道。
诗经有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是以宗正府将宗族聚居的中心区域——延庆大街上遍栽梧桐,喻意“栽桐引凤”,让秦氏能多出些贤才。
秦雷盯着那绿油油的杖子半晌,突然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容,看得外围的观众莫名其妙,心道:“这位爷莫非失心疯了?”
太子用余光一扫,见宗亲们都乖乖站下,面上渐渐显出了笑容,温声道:“五弟,看来还是哥哥的话比较管用些。”
一阵劲风吹过,将地上枯黄的叶片霸道卷起,场中人们霎那间感到眼花缭乱。纷乱中,人们才愕然发现,两个行刑的东宫侍卫也随着那片片黄叶一道,跌落在尘埃之中。
形势上处于下风,秦雷的气势却更盛了,仿佛他才是胜利者一般。
秦雷微微低头,一脸淡定的笑容,也轻声道:“为什么?”
太子见秦雷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心中不由骂道:“就不会说点新鲜的?”但只要他无法回答,就无法在兄弟亲情上做文章,只好干咳,敷衍过去道:“既然你不愿意与本宫叙人伦之情,那就按礼法办事吧。”说着问一声身边的太监小徳张道:“郡王见储君应当如何行礼?”
秦雷点点头,笑道:“古代有个大帮派,帮主姓黄。有一次,她的帮主信物碧竹杖丢了,找了半天才发现,原来被一个姓杨的偷了。”
而那花蕊,是红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