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皱眉道:“这不是大街上,等着。”说着转身跑回马车,向秦雷禀报院中的情况,秦雷闻言大怒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都来欺负老子的人,莫非以为老子罩不住吗?”从马车上跳下来,大吼一声道:“孩儿们,抄家伙!揍丫挺的去。”他今日被一群文臣好一个挤兑,正是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呢。
秦雷心道,人家不是自信,人家是对宗正府兵的草包样了若指掌。想到这,他沉声道:“这事现在也不好说,如果水平差的太远,净扯后腿的话,还不如四对四呢。”
国子监坐落在皇城不远处,与孔庙相邻,秉承着“左庙右学”的传统规制。国子监建筑灰瓦白墙、庭院深重,占地颇广,院内广种有公卿大夫之树美誉的国槐,寓意监生们可以考中高官之意。
监生们虽然面上不怕秦雷,却也不会傻到与一位王爷发生冲突的地步,尤其是这位凶名远播的辣手王。便有一个似曾相识的监生指了指秦雷脚底下,小声道:“启禀王爷,文三公子是我们荟墨草舍的领袖。”
秦雷默然,他能体谅这些庶族学生的难处,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士族庶族的命运仿佛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个高高在上,永远不会滑落云端;另一个在泥淖中挣扎,即使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跃起,也永远不会碰到那蓝蓝的天。
秦雷让他们先到外面等候,待所有庶族书生全部出去后,黑衣卫便把大门关上,又在墙上布上岗哨,把这个小小的监舍围得水泄不通。
……
石敢一听,哪还不知道王爷定是受了委屈,要找人撒气呢,焦急道:“馆陶先生若是在,定然不会同意的。”
秦雷顺着他的手指低头一看,却发现文领袖仍然被自己踩在脚下,秦雷一脸惊讶道:“哎呀,文公子怎么如此不小心?没摔着吧?”说着又使劲踩了一下,才不慌不忙地抬起脚,让手下把灰头土脸的文三公子从地上拉起来。
这时那些杂色服饰的书生过来向秦雷磕头,口称王爷千岁。秦雷笑着虚扶道:“起来吧,怎么一个个都搞成这样子了……”书生们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读书人最怕斯文扫地,尤其是在大人物面前。
秦雷忙轻声感谢,又把永福想去温泉山庄疗养的事情一说,自然免不了对那温泉治疗的法子大加夸赞一番。
学子们都是受秦雷资助,才能继续学业,又有机会进入国子监深造的,都把秦雷当成了恩公,早存了报效之心。此时见到王爷如此平易近人,和蔼客气,浑不似往常所见的士族老爷那般傲慢自矜。学子们不由心中激动,伏在地上哽咽成一片。秦雷耐着性子劝了又劝,才一个个红着眼睛站起来。
说完,不管石敢迷茫的眼神,秦雷的视线扫过每一个灰袍监生的脸,然后他笑了,笑这些家伙的色厉内荏,淡淡道:“你们哪个是领头的,出来跟孤王说话。”
秦雷的马车过了夫子庙,便进了国子监,穿过种着高大槐树的监院,在一排排监舍前停下,石敢刚要下去寻找二娃,却听到监舍内隐约传来吵闹厮打的声音。
昭武帝微微摇头,似笑非笑道:“若是简单也不会交给你做,当朕的银子那么好拿么?咱们丑话说在前头,秋里演兵时,你若是垫底,以后就老老实实当你的安乐王公行了,休想再掌一个兵。”
秦雷眯着眼睛打量石敢一阵,又拿木棍轻轻敲下他的脑袋,翻白眼道:“行啊小子,一套一套的了。”石敢一脸小意地望向秦雷,小声道:“当然,如果王爷非要打得话,属下也绝不含糊。”
秦雷“哼”一声,举起棍子作势要抽,吓得石敢闭眼抱头,却听着“当啷”一声,睁眼一看,原来秦雷已经把棍子扔在地上,大步往门口走去。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惯例,被士族监生看做收拢未来犬马的不二法门,相互间争夺极是激烈。自然历来也就没有监生能够逃过拜师兄的命运,保持自己身份上的独立。
石敢擦擦额头,小心翼翼道:“属下虽然没读过书,却也知道这里是咱们大秦的最高学府,读书人心中的圣地,若是咱们在这把太学生给打了,恐怕天下的读书人都要记恨的。”
秦雷点头应下,见昭武帝有些睁不开眼睛,他便起身告辞。昭武帝微微点头,轻声道:“有个事儿你回去寻思寻思,最好等年根回来便有个大概章程给朕。”
昭武帝朝秦雷不负责任地笑道:“这是你的事情,朕明年秋里验收,到时候会把御林、铁甲、神武、虎贲一起拉出来,夺魁者便是咱们这一方推举的元帅人选。”
石敢稳住身形,老脸通红的一挥手,几十个黑衣卫便从墙上、门口蜂拥而入,转眼就控制了院子里的局势。石敢赶紧上前去扶被自己撞了个狗吃屎的书生。
离了内宫,秦雷先拐个弯去趟永福宫,知会一下永福和诗韵,与她们约好二十四日一早启程,便出了皇城,往国子监学舍去了。
昭武帝似乎很满意秦雷的态度,身体完全靠在逍遥椅上,微一用力,身子便随着椅子微微摇动起来。闭上眼睛,昭武帝缓缓道:“收拾收拾这两天就走吧,京里有朕担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文铭仁的脸上满是细小伤口,哪经得起秦雷这般蹂躏,那粗布抹布每一次摩擦,都会引起他压抑不住的痛呼,又被抹布阻着,便成了呜呜的哀鸣……
秦雷舞了舞手中的枣木棒,龇牙咋呼道:“为什么?说不出来,连你一块抽了。”
说到这,二娃挺直胸膛,咧嘴自豪道:“俺们既没答应也没还手。没给王爷摸黑,也没有给王爷添麻烦。”
秦雷无奈笑道:“父皇分明是不想孩儿当上这禁军元帅啊。”几乎是从无到有组建的一支军队,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与大秦王牌之师抗衡呢?若是那样的话,他也不用干别的了,专门训练军队好了,估计用不了十年就能把李文踏平,将华夏一统。
石敢笑笑下了车,吩咐手下加强戒备,便带着几个黑衣卫往一片嘈杂的监舍走去。
秦雷诧异道:“找耳朵?你是哪位?我们很熟吗?”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黑衣卫自然高声应是,便解下腰间枣木棍,气势汹汹跟着王爷往门口走去。
用力推了推紧闭的院门,却发现被从里面反锁了。石敢便伸手拍门,里面的声响稍微小了些,但旋即又劈里啪啦的乱做一团,根本无人理会。石敢朝几个卫士比划个上墙的手势,靠近墙根的黑衣卫便后退两步,再朝院墙一冲,猛地弹腿跳起,把住一丈高的墙沿,双臂一撑,便把身子悬在了墙上,露出半边脑袋往里面看去。
石敢立刻出了一脑门子汗,心道,这是怎么了?早知这样我就先处理完了再禀报了。赶紧上前凑到秦雷耳边轻声道:“王爷,这可是国子监,里面可都是些读书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