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狭窄的行军床上，秦雷感觉非常习惯，伴随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阵阵江涛，他把纷乱的心思压下，很快进入了梦想。
这一场景唬的那些往日里耀武扬威的新兵崽们手脚发颤。老马却丝毫不为所动，挥舞着宝剑怒吼道：“冲！”拨马冲了出去。
秦雷轻蔑道：“就你那把老骨头，就值这个数。”说着伸出五个手指头。
狂奔中的秦雷看到那群所谓的信徒，不过是一群布衣百姓。思酌一下，对身边的传令兵做了个驱逐的手势，他没有兴趣大开杀戒。
伯赏赛阳感觉胸中有一团火在烧，仿佛郁积的块垒正在松动，有什么东西喷薄欲出。
战马还没来得及挣脱，第二、第三个疯子又扑上来。一会功夫，又把老马团团围住。
秦雷闭眼道：“钱。”
赛阳校尉面色一滞，心道，没见过这种狗屁王爷。他还年青，不善作伪，板着脸翁声道：“末将姓伯赏。”
等到了江边大营，一身戎装的老元帅丝毫看不出宿醉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不悦。只是笑着邀请秦雷登上战车，两人都默契的没提昨夜的事情。
秦雷说中了，伯赏赛阳十四岁起随父戍守边关。众将唯恐折了伯赏家的独苗，像一群老母鸡一样，把他这只小鸡牢牢的呵护在羽翼之下，不敢让他遭受风雨。老元帅也是心情复杂，既想狠狠磨砺他一番，让他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好把伯赏家发扬光大。又怕万一有个闪失，断了伯赏家的香火，负了地下的父兄。
或者是双赢。
“为佛献身、立登极乐！”
在伯赏赛阳嗜血屠杀的带动下，本来就战力高绝的镇南兵士终于发挥出了平日的水准。那些没有经过任何训练、没有任何护具、甚至没有基本武器的狂热信徒们终于不能近身了。
那些倒在地上的信徒仍然兀自挣扎叫嚣着“献身”“献身！”。满身的鲜血更给这种狰狞增添了无限的恐怖。
说着攥起右拳道：“到那时，天地在我们手中，我们的意志就是这个国家的意志；我们的未来，就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秦雷点头道：“昨日里与你父亲饮酒，他说了很多。”
伯赏元帅有些发傻地望着文书上的“雨田”二字，强笑道：“王爷写字龙飞凤舞，恐怕后人难以分辨。不如您再行个印？”
一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等回到中军帐，屏退左右，老帅才开口道：“王爷可知老夫为何要安排这半天的视察？”
伯赏元帅点头道：“王爷明心见性，确实非凡。不错，就是钱。老夫需要大量的钱财才能打造出一支能够克制楚军的强大舰队。”
两人相视哈哈大小，算是约成。这份奇怪的契约，现在看来只是双方为了各自利益，勾结在一起。却又不放心对方，而签下的一份保证。乍一看，秦雷是赔大发了，但是在将来的岁月中，谁知道他会不会赚回来呢？
秦雷心念电转，笑道：“那想必在运河沿岸的某个大湖里了。”
但是他不能乱，反而更要狂。“嘡啷”抽出雪亮的宝剑，一指前方，怒吼道：“放！”
外面嘈杂声越来越清晰，秦雷从睡梦中醒来。那梦中的战鼓仍然清晰可闻，秦雷凝神倾听，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军营中点卯的集结鼓。
也许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老元帅对秦雷不好意思道：“若是不相信殿下，老夫也不会签这空头文书。只是实在被你们家和他们老李家坑苦了。这才出此下策，王爷勿怪啊。”
伯赏赛阳低头无力道：“正是舍妹。”大早上就被坏了心情，小将军有些郁闷。
秦雷调整个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眯着眼道：“也少了很多麻烦。”
……
秦雷摇头道：“你们老人家不懂，这叫负债经营。”
伯赏赛阳一蹦三尺高，欢天喜地的集合队伍去了。
秦雷有些明白了，轻声道：“就是说南楚占据‘形胜’优势。不破了这点，就很难攻破大江天堑，是吗？”
“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
伯赏赛阳鼻间喷着粗气，双眼血红一片，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哪里人多往哪里冲。过去便是一阵屠杀，鬼哭狼嚎间，敌人纷纷四散逃开，终于没有了起初的疯狂气焰。
楚破点头道：“殿下英明。若不是当年趁南楚兵败，抢下了这江北水城。占据这点险要，这大江就真成了人家楚国的护城河了。”
老头子神秘笑道：“吾有一种宝船，唤曰‘桨轮船’，乃用桨轮代替船桨，上下水速度如一，可以抵消这一劣势。”
秦雷闻言大喜道：“老元帅快快道来，孤心痒得紧。”
伯赏赛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疯狂的舞动着手中的狼牙棒，这种草原人才用的奇形兵器，需要莫大的膂力才能挥动。而要像他这样轻松自如，那便只能用天生神力来形容了。
秦雷也不作伪，坦然道：“孤对水战一窍不通，还要将军解说。”
秦雷听了，面色一滞，心道，坏了坏了，有些过了。少年可以励以志，所以秦雷才说了那番话，希望帮他走出困境，让老元帅承自己个情，好在将来与太尉府的对抗中至少保持个中立。
之前为了保持安全距离，他们离得有点远，等到进入射程时，那些疯子已经围着老马攻击半晌了。
凄厉的嘶吼一声，伯赏赛阳也拨马冲了出去。见到自己校尉冲出去，军士们也如梦初醒，纷纷抽出宝剑跟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醒了小憩中的秦雷。他睁开眼，便见到那个斥候队长向他比划个二，然后右手握住左手，再指了指相反方向。
秦雷沉吟道：“七十万两也不算多。若是元帅能再答应孤一个要求，孤可以出到一百万，而且是每年。”
伯赏别离捋着胡子笑道：“不是老臣吊殿下胃口，实在是这船不在这里。”也不戏耍秦雷，诚恳道：“一来，此船数量不足，还在陆续建造中；二来，此船涉及绝密，没有开战以前，老夫是不会冒险把它调到大江上来的。”
伯赏赛阳这才有些明白道：“那他干嘛不好好说？我顶多缠他两句也就罢了。”
秦雷突然正经起来，温声道：“不要让自己的姓氏成为负担，那是一种荣耀。”
伯赏赛阳终于忍不住道：“王爷，看您也大不了末将几岁，怎么就不好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