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看着永福那张消瘦的小脸,大大咧咧道:“过些年身子骨好了,五哥给你找些五颜六色的绸缎挂上,看着也喜气。”
秦雷认真无比的对她道:“能让你坚强如铁的五哥落泪的曲子,一定是世上最美的,错不了。”
永福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憧憬道:“我想去铁狮子巷、玉带河、报国寺、落雁塔、凤栖楼……”
永福听了,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微微激动道:“此话当真?”
当他被请进屋,与古琴边的白衣少女相对时,才发现这是一个兰花般淡雅的女孩,应该十六七岁的年庚,只是身材娇小,所以那日才会认错年龄。此时女孩那秋水双瞳中尽是淡淡的歉意。“五哥请坐,恕小妹行至不便,未曾远迎。”声音亦是淡定清雅,空谷幽兰一般。
秦雷便盘腿坐下,讪讪道:“五哥方才在外面骑马久了些。腰酸背痛的。再跪一会,腰就要断了。”
永福凝神静气,完美无瑕的双手从云袖中伸出,轻按在琴弦之上。右手中指毫无烟火气的在琴弦上连点三下,仿佛三声战鼓敲响,强而有力的鼓点节奏由慢而快、阵阵催逼。秦雷好似看到沙场上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情形。
塞上长风笛声清冷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永福时,她掩嘴轻笑道:“哥哥尽会唬人,这天下士人女子皆会抚琴,你怎么知道小妹的就是最好听的?”
永福听了,轻叹道:“原本就是妹子太贪心了,哥哥还有正事要做呢。”神色颇有些不舍。
琴声渐渐激昂,一方取得了优势。一时间,敌方兵败如山倒。琴声一浪高过一浪,胜利的一方席卷追杀败兵五百里。
秦雷使劲的点下头。
一曲罢,秦雷已经眼圈通红,他拭去眼角的泪珠,不好意思地看向额头见汗的永福,讪讪道:“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五哥记事以来,第一次掉泪。却是被你个小丫头用琴声脆下来的。”
永福讶然道:“高山流水,哥哥没听过吗?”
秦雷见过一次永福,那是在迎接昭武皇帝的銮舆时。远远看去,娇娇怯怯的小女孩,雨中梨花般惹人生怜。
永福轻笑道:“这个是哥哥说的,那小妹求哥哥每天来陪永福说会话,可以吗?”
秦雷心中暗叫丢人,原来这玩意不叫筝也不叫瑟,就是叫琴。
微微喘息的永福轻笑道:“哥哥夸人也不能正经说。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把要说的话硬生生打断。
他说得虽是实话,却也没指望永福相信。没想到永福眼露憧憬道:“永福很羡慕哥哥。”
永福不解道:“为何不去啊?小妹听说那里是京都最柔媚的所在。心中早已向往多时。”
秦雷跪坐一会,便觉得两腿发麻。此时椅子胡凳已成主流,他这是第一次上塌。秦雷活动一下,对永福嘿嘿笑道:“要是五哥盘腿坐,你会不会不高兴呢?”
这时宫女奉上香茗。秦雷才打量下这间极是淡雅的净室,一个琴台、一张古琴、一张塌席、一炉檀香,再加上墙上那幅兰花图。这就是大秦永福公主的居所。
秦雷点头笑道:“还能骗你个小丫头,把心放到肚子里,多吃饭,把自己养的壮壮的,五哥好带你出去玩。”
永福恍然,原来这位还是对那日失神落泪耿耿于怀。掩嘴轻笑一阵,又有些惆怅起来。轻声道:“哥哥,真的一过完年就要出宫吗?”
手中三尺青锋枕边六封家书
秦雷不知道她高兴什么,朝她歉意的笑笑,道:“是五哥的错,这样吧,你提个要求,只要五哥能办到的就一定办。”
女孩轻声道:“兴起而弹,兴尽便止。五哥不必挂怀。”
永福心中好笑,都这样问了?难道人家能说不高兴吗?这位五哥确实与别的兄弟不同,至少脸皮厚得劲。她点头轻笑道:“小妹高兴的劲。”
秦雷洒然笑道:“妹妹不必担心,五哥脸皮厚着呢。”
“拉勾就拉勾。”与秦雷待久了,空谷幽兰的性子也有些活泼起来。
永福的琴声渐渐缓和下来,转入忧伤的曲调。战斗逐渐平息,伤痕累累的兵士们哀伤的收殓了自己的袍泽。不知何处吹来的胡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