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学平本来就是从政法系统出来的,这事情办起来也简单,授意省纪检的人直接查几起省林业系统内的案子,张恪心里想着要怎么跟徐学平说起这事才好。
张恪这时候才说道:“其实我们是想承包荒山植林……”
“真是好赚头,到外面,二十公分直径的松板少说也要二百六,原木也不可能低过二百……”周游怕张恪不清楚这里面的行情,索性将他所知道的数据报出来。
“那行。就让杨云负责市场运营部替你分担压力……”张恪很干脆利落的说道。
蔡高中正享受木材商人的热情招待,没空搭理这边,让涂进营自己做主。
店里就张恪他们几个外人,棋馆地主人自然注意他们,他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张恪棋下得妙,觉得技痒。他将书放下来,走过来说:“陪我下一盘,茶水算请你们的。”
除了这个事,还有小江流域堤防体系质量隐患问题,这可是导致九八年洪灾中小江多处溃堤的直接因素。张恪相信省内一定会有水利专家对小江堤防体系的稳定性产生怀疑,只是由于官僚体系的顽疾,这种忧虑的声音很难传到上位者的耳朵里去,即使能传到上位者的耳朵里去,会有更多报喜不报忧的声音来影响上位者的判断。
“啊,”周游拍拍脑袋,“你不会让我再回锦湖负责这事吧?”
“你们过来承包林地,自然是问好路子再进来的,还要问我怎么说?”店主倒有些奇怪了。
这里一亩山林至少能出二十方的原木,抛开人工成本,一亩山林两千元总是值的,三四百亩地山林,经济价值接近百万,如今只需要五六万打通关节的钱再加五千元入明账地钱就能摆平,这世界还真是奇怪,难怪天寒地冻的,林场里桑拿浴室、美容院看起来会这么热闹。
张恪问周游:“你说杨云、刘明辉两人谁能替你分担一下压力?”
周游指着前面的路,远处亮着一片灯光,那里是住宿的地方。说道:“边走边说吧。”
棋下到中局,张恪的优势很明显,店主想要扳回劣势,在盘中主动发起攻击,想要杀张恪一大片棋;很多人都不下棋,围在他们旁边看。
周游一时无法准确估算出所需要的资金量,但是大概在什么量级,他还是清楚的,他也十分怀疑这时候有没有必要上这个项目。
要说自己是过来承包荒山植林的,店里这群人大概要笑了。树、白杨等速生类的原木价格低廉一些,约为落叶松的三分之二左右,不过产木量要高一些,每亩山林的经济价值相当,但是说起投入来,那自然要比承包山林伐高得多。
张恪拿起一枚棋子,听了他这话,心里一惊,落到棋子铿的一响,将旁边一粒子磕飞了,傅俊过去帮他将棋子捡起来。
锦湖目前正逐步并购整合旗下的造纸企业,在城南区建设大型的纸业生产基地,暂时还没有计划筹集制浆工厂,还谈不上什么林纸一体化。
周游的围棋完全不够张恪看,换象棋也不行,张恪最后问他:“要不要换五子棋?”
“你是问成本?”站在一旁的男人问道,“你们这些人啊,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想过来承包林地?呵呵,不过也没有问题,只要找对门路,送对钱,不可能亏的,二十公分的落叶松,拉到水边的话……”那个男人心里算了一会儿,“不要八十。”
张恪放下一枚棋子,吃掉店主的两粒子,这下子,店主再没有回天之力,忍不住叹息,想要再下一盘,见时间已经很晚,怕耽搁张恪他们休息,会很失礼。
作为小江上游最大地国有林场,有五十多万亩的林地,几乎占了小半个县的面积,下设六家木材加工厂、拥有水岸码头、大型驳船、拖船等,这几年木材需求旺盛,大量的木材商人涌入林场,使得场部所在地兴盛得跟海州城郊的乡镇一样,也有小旅馆。
张恪与周游倒不是急着问路,要一壶茶。一壶茶水五元,开水任添,棋任下。两个下五子棋的女孩子。一人帮他们沏茶水,山茶,茶碎。形状不好看,但是奇香萦鼻;另一个女孩子问他们要下象棋还是围棋。店主人模样的男人躺在一张藤椅上,拿旧毛毯盖着膝盖,在看书。
十五万亩林地,远远不够张恪的预期,他恨不得小江沿岸各县每个县都种上十五万亩的速丰林。
除此之外。最值得做的事情,就是说服徐学平让水利厅排查小江中下游的水利工程隐患、加大这两年堤防建设地投入。
别人在场。一时也解释不清,张恪说道:“要不你也留下来?”
张恪他们走进去想问旅馆的方位,走进去却听进里面下棋的人正高谈阔论林场的种种陋事,他们都是生于厮长于厮的工人,也有在林场打工的民工,性格粗犷,平时虽然拿那些场领导无可奈何,也不十分惧怕,私下里痛骂一番倒是常有的事。
张恪说道:“前期只是育林的话,而且选择跟林场、农户合作育林。就不需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大的投资。制浆生产线…等到速丰林成林之后再进行投资还来得及,投一座小规模地工厂,积累一下技术与经验就行……”
所谓的林纸一体化,即造林、制浆、造纸三位一体,这是成为大型纸业集团的必经之路。
九八年洪灾,上游还好一些,中下游受灾极其惨重,到那时候再制止滥砍滥伐只能说是亡羊补牢。
锦湖所负责运营的造纸企业都从印尼进口木浆为原料生产中高档纸品。
张恪哈哈一笑,傅俊象棋下得极好,他陪傅俊下来,也要提起精神,周游又找谑去了。
张恪甚至想要九六年或者九七年,小江流域发一次大的洪水,冲破一两处江堤,给人们提个醒,但是在张恪的记忆里,九六年、九七年两年,小江流域夏季的气候又出奇的稳定,暴雨期很短,也没有特别厉害的台风经过东海境内。
码头上去,有条小街,小街两边都是职工自建地住宅,小街临街还林立着许多店铺,有餐馆、理发屋、还亮着暧昧霓虹灯、看上去富丽堂皇的美容院、桑拿浴室,各地挤到这里地木材商人很多,有这些地方不足为奇,张恪往里张望了一眼,有个中年人看背影像是林场里的一位负责人。
张恪记得一直到2001年,国家才明确给出支持林纸一体化的政策,九六年搞林纸一体化,费时费力,资金还不好筹措,国家根本不会给予低息的贷款支持,但是林纸一体化项目对资金的占有又十分的巨大。
张恪撇着嘴,拿着棋子跟店主下棋。周游嘴里说的是承包林地,可以是承包荒山造林,也可以是承包林地伐木,看来店主理解成他们想承包一块林地伐木,这潭不浅。不过话说回来,国内什么地方地水浅过?张恪他们对此认识再深不过,听了店主的话,也不大惊小怪。
“操你王麻子的屁股蛋,你不说,我们旅馆还能蒙他们?”那边站在一边看打牌的中年妇女回过来骂店主。
“耳朵跟狗似的,一直竖着,”店主笑了笑,问张恪他们,“大过年的,你们进林场做什么?”
虽然速丰林对生态的好处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至少在水土保持、蓄洪减洪方面有着明显的作用,速丰林的生长周期很短,只要实施,一两年就能成林。五六年就能轮伐,稍许能减缓九八年那场洪灾对小江流域的冲击。
纸业生产所需的原料,主要有草浆、木浆,由于草浆在生产过程会造成极大的环境污染,而且草浆多杂质,无法用来生产中高档纸品;从九三年起,国家就逐步关停化学制草浆生产线,而国内林业资源有限,自产木浆十分有限,木浆主要依赖于进口。
往前走了一段,还没有看见涂进营所说的旅馆,倒先看到一家棋馆,里面倒是有几个人在下棋,围棋、象棋都有,还有两个十多岁、相貌灵秀的女孩子在下五子棋,可能是那个棋友将女儿也一起带出来散步。
用过晚餐之后,大家就要登上江轮顺水而下。
说实话,就算九八年之前能造几十万亩的速丰林,对洪灾地缓解也十分的有限,但是对于身负数百公斤的骆驼。加一根稻草会把它压趴下来,减一根稻草,或许就可以让它咬咬牙挺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