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抿嘴不说话,无从反驳,面色淡淡的。
筱雪见我这么识趣,倒是挺满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歪着头打量我,眼睛里细细碎碎亮亮的。
我直视着她,目光没有避开,情绪波动也慢慢安抚下来,我知道筱雪现在还是对我有兴趣,以她的恶趣味,要是哪天不喜欢我了,弄死我也是分分钟的事。
“江小姐,我还有事就先撤了。”邵阳清清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两人情绪复杂的对视。
我错开视线,就看到邵阳望向筱雪的目光,是几分无奈,但又不得不从的疲惫,但没有惧怕,而是隐忍的复杂情绪。
当即心里微微有点波动,但想到邵阳观察微表情读心很厉害,我旋即飞速转移注意力,那个想法也飞快地从我脑子里溜出去,消弭无痕。
邵阳扫过我的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一瞬有些审视的味道,不过很快就水渍蒸发了,接着脸上涌现出他一贯的疲惫无所谓的神情。
“别忘了晚上开会!”筱雪看向邵阳离开的背影,提醒着。
邵阳鼻腔里都透着无奈,背影的单手的食指中指并拢,挥了挥,”知道了,江小姐。“
邵阳一离开,我的那个想法就立马飞涌而来,我总觉得这个邵阳一句一个江小姐,带着戏谑的味道,还有些娇纵独宠的无可奈何的意味。
该不会是我情敌吧?!
我努了努嘴,虽然这样想像个娘们似的,但真不是纠结于情爱,而是现在我脚跟不稳,需要筱雪,必须得抱紧这条大腿,才有资源。
韩信还有胯下之辱呢,该低头时就低头,可不得多留个心眼长个心性?
了解对方越多,越好判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真要是等到哪天被这小子弄到试验台上,他那个颓废得艺术家气息,嗜血又欣赏的眼神,每划一刀,鲜血就溅到脸上。
啧啧啧。
”走了!跟我来!“筱雪踮起脚尖,食指中指并拢弯曲,尖角敲了敲我的肩膀,眼神里还是有些嫌弃。
我低头看她,心绪冷了冷,”老二呢?“
我们站着,俯视着一旁地上捂着脸的老二,他在默默流泪呢,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淌眼抹泪的,那个打手和两个东南亚小哥,就在他身边站着,老二也不敢哭出声。
”带走。”筱雪脚步一顿,下巴微微一抬起,连个眼皮都懒得翻。
立马就有人架起老二的胳肢窝,把他死狗样式拖着。
老二见状终于绷不住了,哭腔出声,“三哥。”配上清秀的表情,脸红红流着泪,跟立马拖去古代青楼的良家女子一样,向我投来希冀的一眼。
我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我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和筱雪的关系,需要重新去衡量,她能不能听我的,以及我说的话在她那里有多大的分量,这是一个问题。
好在,筱雪只是看了我一眼,便眯着眼睛微微叹气,“他脸上的伤口,需要去处理,你以为我要把他怎么样?杀了?”最后一句觉得我不信任她,而朝我挑一下眉毛。
我心里松了松,朝老二坚定地看一眼,老二明白领会了,便不再挣扎,半是在打手的拖着下,半是自己主动的,跟着走了。
“一天天的,把我想那么坏!”筱雪不满地看我一眼,我跟着她穿梭地下车库,走了一阵子,上了就近的电梯,灰土土的电梯门显得很笨重。
但一打开,里面装修的非常好,大理石地面,波斯羊毛地毯覆盖,侧面是钢化的沉沉黑色,照的人影很清晰,几乎像镜子一样反光。
我顺手摸了一把,我的手上有灰尘的小颗粒,侧面钢化面上立即起了一层小小的雾气,灰蒙蒙的沙土印子,但很快这些小沙土就自动掉落了,恢复干净如初一尘不染的样子。
呦呵!
自动清洁不粘灰?
我手指捻缩了两下,看向筱雪,发现她眼神幽幽地也在打量我,冷不丁一对视,筱雪也没有躲,只是眼里的复杂深沉慢慢褪去。
“好玩吗?”筱雪对我的举动,似乎觉得有些孩童般天真烂漫,而如大姐姐般戏谑地问我。
“还行。”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只能中规中矩的说。
筱雪抿着笑,点点头,”我还是喜欢你这样傻大胆的样子,少跟我玩什么深沉。“眼神眯着警告我一下。
我心里不爽,但是如今状况受人之下,也只能忍着。
先把情况摸准了再说。
”就是这个死牛性!“筱雪白了我一眼,”林冲,我大老远的捞你过来“说着,自己也无奈地摇摇头,叹息喟叹。
”马上到了,不是想知道前因后果吗?嗯哼?拭目以待吧。“筱雪看着电梯数字一直往下,变换着亮着,给了我一个眼神,像是手握证据,而我冤枉了她,等着我愧疚的样子。
我沉默着,在了解真相之前,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评价的。
几天之前,我还是一个开朗臭屁的男大学生,短短一夕之间,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抓的抓,叛变的叛变,好像每个相处的人都怀着一份秘密,我被绕来绕去,分不清真真假假。
如果你有一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突然发现她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家世显赫还能随身佩戴勃朗宁,而同住四年的兄弟反手就把你当成实验品,你还会天真地相信周围的一切吗?
电梯到了最底下,轻微地一声触底的声响,稳稳地停了下来。
走出电梯,是刺眼的大照白灯,审讯室实验室那种惨败冷亮的光,目之所及到处是明晃晃的一片白。
墙壁是白瓷色的砖石,亮的反光,缝隙也粉刷纯白填充,顿时如同置身于一个异度空间一样,我本来方向感就不是很好,冷不丁走着,差点撞到拐角的墙上。
筱雪很适时地拉住了我,这次没有嫌弃我的呆笨蠢样,而是拉着我的手带着我走,有几分心疼怜意,”多看看,就适应了。“
我想起之前刚跟筱雪在一块时,为了吹嘘呈现自己大男子牛逼气概,有次去爬松山,撑着胆子往密林里走,结果好巧不巧返回路上,我们俩手机都没电了,周围也没人。
我为了装不暴露路痴属性,信誓旦旦带着筱雪走,还很贴心地怕她累,一路背着她,尽管走了快半天也没找到原路,跟鬼打墙一样,累的我哼哧哼哧的,最后还是遇到了一个驴友,才跟着下山。
当时回学校,休息了两天才缓过来,就是为了个面子嘛!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次,我累的哼哧哼哧的都没放下筱雪,一直背着,所以才通过了考验,抱得美人归。
只不过最后到手了,时间长了,这也就不用装了。
我想起这件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问筱雪,”大三那次爬山,你是不是故意的?“
现在后知后觉,觉察出几分不对味来。
”你猜“筱雪笑着看了我一眼,我读懂了,故意还是无意又有什么所谓呢?
边走的一路遇到好几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也有正常穿着的,都是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很像是大学生,或者是刚刚进入社会,还有些学生气息的样子。
他们和筱雪打着招呼,虽然目光不落在我身上,但是多多少少有些斜睨好奇地浏览我。
我听出他们对筱雪语气的尊重,脸上也端出认真地神情,我的天真时代已经划了一段落,上午去金中医找我姐,看到她同行之间的相处,现在又见识到筱雪的这一面。
陌生又熟悉,就像之前被蒙住了眼睛,现在才看到世界,原来她们对待其他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副身份和举止,我记忆里的原本熟悉的人,一点点瓦解,重新的认知开始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