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漆黑的眼俯下来。
近在咫尺的胸膛里，逸出一声沙哑的笑。
丁玖玖放弃，眼神阴郁地仰回座位里。
不等丁玖玖解释或者质疑点什么，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
被当场拆台的丁玖玖既有羞恼，也又有些心情复杂。
此时的状态和上车前截然相反——女孩儿倚在男生肩上睡得安谧，而男生低垂着眼，神情平静地看着女孩儿。
“现在的年轻人啊……”
司机说着，发动起车，将车开到门廊下，看着后座女孩儿将“醉睡”的男生扶下车，然后才一打转向盘，往外开去。
“我和她……有一点矛盾。如果是清醒的时候，她只会躲着我……所以我只能这样。”
长廊上故意调得柔软醺黄的灯光亮起，丁玖玖费力地搀扶着似乎越来越沉的男生往里间的卧房里走。
丁玖玖：“……”
等迷蒙的意识翻回前篇，理智确认了下自己身处何地，丁玖玖顿时惊醒，连忙坐起来跟驾驶座上也已经昏昏欲睡的司机道歉——
丁玖玖这下放了心，带着积攒了一路的怨气，她把身上的人扒拉下来，用力往床上一甩——
那种平静里，有一种让司机不忍张口破坏的深情。
到电梯门外，那侍者步伐停住，向里面站稳身的丁玖玖和靠在她肩上的男生行了一个西式躬身礼，同时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丁玖玖嘴角抽了抽。
“是啊……看着机灵，却像个小傻子一样。”眼神里那溺人的宠劲儿藏都藏不住。
开计程车的是个女司机，此时在后视镜里看得发笑：“小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啊？……长得这么帅，还这么黏人，也怪不容易的。”
女孩儿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那神色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只是那样看着，一言不发，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
“……”
前面的女司机面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嗨，你这小姑娘，怎么能这么编排自家男朋友呢——你听听，这喝多了还做着梦跟你道歉。这要是没什么大事啊，你就原谅他得了……这么又帅又听话的男朋友，可不好找。”
直到梯厢上升，丁玖玖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女司机惊了下，从后视镜仔细地看向两人，似乎是在判断丁玖玖这话是真是假。
她支着柔软的床垫就要起身——
丁玖玖看着都替他憋屈得慌。
“没事，”司机摆摆手，目光复杂地往女孩儿旁边落了落，“我就当……休息。”
计程车停在了四星级酒店的前花园。
“小领导……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而她守在身边……
“抱歉，没注意就睡过去了，耽误您时间了……”
男生声音很轻，极力避免了惊醒熟睡的女孩儿，他单手拿出钱包，将里面的现金拎出一叠，放在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置物台上。
“……”
……
她抬起头，看着淡金色梯厢的壁影儿里，身旁男生半埋在自己颈窝里昏睡却仍掩饰不住清隽凌厉的侧颜线条，不由无奈地低叹了口气。
“……抱歉。”
鼻腔间的气息被牵拉得暧昧缱绻，那紧贴这她肌肤的呼吸也逐渐升温。
昏暗里，从眼睑，到鼻尖，到唇瓣，再过颈而向下，每一寸皮肤上都传来湿润的轻吻触感。
女司机被那现金数量搞得一怔，随即苦笑，也压低了声音。
双手都用来扶着身上的人，丁玖玖也没有来得及去找那灯的开关在哪儿。
后座男生沉默了很久，在司机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了的时候，才突然听见那个声音压得极低地响起——
不知道是普通计程车的后座余地太小，还是身旁这人实在腿长得过分，丁玖玖自己也好不容易爬进车里时，只见男生紧合着眼缩在座位里，那双长腿挤在座位前，一副安置不开的模样。
“你……”
话声未落，天翻地覆。
走进漆黑的酒店房间里，丁玖玖感觉自己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怪只能怪身上这只——谁让他长了一张看起来就是要被灌醉了往酒店床上带的脸呢？
又推了一下，还是没推开。
她突然很希望这条路变得无比漫长，希望这个夜晚能持续到永远，希望窗外光影浮掠，众生百态，而他和她都不必变，就这样永远地停在这辆小小的车里。
丁玖玖醒过来，已经车停下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丁玖玖被折腾了一晚上，满肚子的火气，此时只能压着恼劲儿轻哼一声，“这不是我男朋友，路边捡的，他看着哪个女生都往上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