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玖玖倚回到椅背中,慢慢地做了个深呼吸,将酸麻的手臂小腿慢慢放松下来。
“今天,也谢谢你了,寒时。”
说到一半,丁玖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坐了起来——
后面的人却追了上来,笑声跟在她的耳朵后——
“医生说阿依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只要再观察几天辅以药物治疗,就不会留下后遗症。”
寒时轻笑着眯起眼,蓦地向女孩儿这贴近俯身下来——
只可惜这和和乐乐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丁玖玖的手机铃声打破了。
“谁……谁是你的小姑娘?”
须臾后她再次开口,声音平静。
“走吧,小领导?”
到了住院楼外的门廊下面,果然便见靠侧门位置大咧咧地停着一辆锃光瓦亮的豪车。
卢平浩半是玩笑地佯怒道。
丁玖玖于是便和寒时一起出了医院住院楼。
电话对面,卢平浩这一次的沉默更长。
几秒后,她才慢慢平静,垂下眼。
“我不值钱,真的。”
车内。
“骚包紫,是他的风格。”
“……嗯,你们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记得随时找我汇报。”
“……”
“哦……这样啊。”
男生没说话,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丁玖玖闻言脸颊微红,“卢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当然不是。”女孩儿软软地弯起了嘴角,“你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毕竟是你家的医疗车和随车医生。而且医生说了,还好送来得还算及时,再拖下去肯定会出大事的……如果不是你们,连阿依的初步病情我们大概都判断不出来,更别说听葛医生的意见送她出山了……”
“……寒时你够了啊。”
卢平浩在电话对面叹了口气,“丁玖玖,我能理解你对这些孩子的在意,但是这件事,不是在意不在意那么简单……”
“卢老师,您可能已经习惯了。”女孩儿无声地轻笑,杏眼微弯,“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被这么多孩子围着喊老师……不知道您第一次站到讲台上的时候,是不是像我那样紧张——每一个出口的字音都想小心斟酌,在心里酝酿几遍才能坦然顺畅地把话说出来,生怕有哪一句会教错了,或者给这些孩子留下不好的影响……”
看着女孩儿那副像是生怕他把人给拐卖了的表情,寒时不由失笑,伸手在女孩儿头顶揉了揉。
“可以啊,小寒总,本来帅子说我还不信——结果这才几个月没见,你都堕落到自荐枕席的程度上了?”
“我没有……”
忙前忙后地跑了大半天,丁玖玖坐在医院长廊的长椅上,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
给卢平浩打电话汇报了乌蒙阿依的病情,丁玖玖再挂断电话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简单呢,卢老师?……这关乎一个孩子的命,而在这个孩子清醒的时候,即便重病咳嗽,她还笑着跟我说,‘玖玖老师,等我感冒好了我就回去上课’——她叫我老师、而我要明知她的病拖下去极有可能出大事,还只为担心自己会不会负责任而弃之不顾吗?”
“你真是无时无刻不想跟我划清界限啊,小领导?”
“谢我什么?”寒时哑声一笑,“谢我这一天都没有打扰你吗?”
丁玖玖沉默两秒,轻声道:“谢谢卢老师。”
“……”
轻眯起眼盯了那辆车几秒,寒时侧回视线,轻嗤了声。
两人这一前一后,几步间已经到了那车旁。
寒时看得好笑又心疼,“那你怎么办,嗯?我如果不过来,你是不是准备在医院走廊上这样将就一晚上了?”
“嗯,身体很沉……但是心里很轻松。”
“好了。现在该找地方休息了。”
而就在这时,有个带着点惊奇的声音从驾驶座敞开的车门后冒出来——
丁玖玖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下她还是没去搭那只手,只自己站起来,问道:“你带阿木他们去哪儿休息了?”
“这件事我已经跟周深商量过了,我们之后会给上面打一份报告,争取从学校拨下来的公用基金里拿出一部分垫付医疗费——但是事先说好,来回路费住宿费什么的我们可不管报销啊。”
话音落时,扶着那骚包紫的车门,驾驶座里钻出个烫了一头杀马特紫色头发的男生来。
寒时难得奚落她。
“这城市我又不熟悉,让当地的朋友给安排了接送车辆和酒店住处——那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坑蒙拐骗这种违法勾当,应该还是不会做的。”
“……滚啊。”
“……”
女孩儿面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她垂眼望向医疗车中间的病床上躺着的乌蒙阿依,看着那孩子干裂的唇和烧红的脸颊,她的目光沉下去。
女孩儿沉默,电话里只有安静而细微的电磁信号,几秒后,那个柔软而坚定的声音才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