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是草原上一匹飞驰的骏马,马背上是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子,抱着娇小可爱的小公主。小公主在阳光下笑得恣意飞扬,看不清男子的正脸,但能感受到他对小公主的无限宠爱。
“哥?你画的是哥哥!你什么知道我哥哥?你什么知道哥哥偷偷带我出去骑马?”婈公主跳起来,抢走我手中的画作。
皇后娘娘也是脸色一白,呆呆的看着画中人。
孙夫人则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我的祖宗,你画公主就罢了,什么还无端画了这么一出?这可害死老身了,有嘴也说不清了……”
我不明所以,意思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了?
该死的师父,就是他让我这么干的。
想弄死我,直接一刀了事,何必弯弯绕绕费这些功夫?
我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耳边传来呜呜的哭声。
啥情况?为我的死提前哭丧?
我猛的睁开眼,居然是婈公主抱着皇后娘娘在埋头痛哭呢。
“母后,我想衡哥哥了,我想让父皇招他回来,母后,您就去求求父皇招他回来吧。”
皇后抚摸着婈公主的后背,叹了一口气:“娘何曾不想你衡哥哥?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一来你父皇不喜他,二来人家大昭指定他为人质,终身不能回国……只怕他在那边受尽了罪…如今一点音讯也无…一想起衡儿,我这心啊,都碎了……”边说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孙老夫人更是潸然泪下:“都是我的罪过,无端的带她进来做什么?原本是想让娘娘开怀的,结果却勾起了伤心事。”
一时间,全都悲悲戚戚。我都不知道如何安慰。
只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横竖都是死,豁出去了。
当下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婈公主,请听叶儿一句劝。自古男儿当志在四方,出去锻炼总比在家当个富贵闲人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此时没有音讯,说明他人还好好的。将来某一天,他必将如神兵天降,脚踏紫云,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变成娘娘跟公主的骄傲……”
我埋着头,一阵叨叨叨,想到啥说啥,往死里说。
四周一片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我懵懵懂懂的抬头,只见皇后娘娘跟孙老夫人,还有公主,都怔怔的看着我。
眼里有感动,有安慰,还有感慨。
皇后突然起身,往前几步,将我扶了起来,含着泪眼:“孩子,难为你这么小的年纪,竟是胸有丘壑,看得如此深远。若不是我母亲认识你,我都怀疑,你是我衡儿送到我跟前宽慰我的。”
公主也走过来,摇着我的手臂:“叶儿姐姐,你是怎么知道哥哥偷偷带我出去骑马的?我可谁都没说,是不是你出去做事的时候碰着他了?能不能告诉我,哥哥现在好不好?”
我心里一百个被坑后的“草泥马”,笑得很勉强:“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女,什么有机会见到皇子?作画,只是觉得公主应该是个好动的人,骑马就是个虚构的场景,男子也是我临时杜撰,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公主。”
公主眼里的光黯淡了几分,但还是马上恢复了光彩。
“没错,哥哥迟早要回来的,这张画我留着,等他回来,再让他带 我去骑马……”
有惊无险,我从宫里出来,愣是有些劫后余生的心悸。
回到崔府,我张牙舞爪的跑去找师父算账。
“好啊,堂堂一国皇后的亲儿子,混成弱鸡,还让我进宫冒险。有本事自己去解释,让我画幅画害她们娘俩哭得乌七八糟算什么回事?”
师父脸色一暗:“你说她们哭了?”
我拿眼睨他:“你说呢?亲儿子亲哥哥在敌营流浪受辱,自己还帮不上忙,你这不是拿针戳她们心脏么?我都看不下去了。还有,要是你那刁蛮妹妹没有眼力见,硬说我画得不好,那我还能活着回来么?算了,我就一工具,死不死不重要,懒得跟你追究了。”
师父拦住我去路:“叶儿,我真不是那意思,我知道她们不会真的伤到你。只是想让你进去替我保护她们。毕竟现在我身份特殊,无法进宫。”
我绕开他:“知道,进去保护她们,顺便将水搅一搅,再等你进去摸鱼。都跟到这了,我能没有点工具的自觉么?看在我爷爷能在银窝里安享晚年的份上,这浑水我也得拼命搅啊!”
“叶儿,你不是工具人!我……”
师父还想解释什么,我早就跑出去老远了。
婈公主并没有想象中的刁蛮,最多就是说话做事简单直接,这倒是很合我的意。
让我心烦的是那些皇子们。
大皇子是师父,不计。
二皇子楚殷是现任太子,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阴狠毒辣,目前如日中天,还有个美艳无双的母妃做后盾,无人能与他抗衡。不知什么时候,这二皇子有意无意的接近我,还释放出男性奔放的荷尔蒙,仿佛求偶的公猴。
三皇子楚薛最难缠,他自从知道我是婈公主的陪读,便三不五时的进宫找婈公主玩,谁都知道他就是冲我来的。三皇子倒是含蓄,还会拿些花呀朵呀装门面。以显示他的求偶方式是很有情调的,是真心的。
其他皇子早就被现任太子压制得屁都不敢放,可以忽略不计,懒得介绍了。
主要是我的绘画居然进了皇上的眼,他让我时不时去给他画上几幅,其实就是素描嘛,我画得快又生动新颖,当然比那些古板的老学究要有意思得多。
一时间,我跟皇上的接触竟比那些皇子们还要多,身旁还有个叽叽喳喳的小公主作陪,皇上越发的喜欢这样温馨的场景。
皇上确实老了,老到不得不慈祥,不像一个历经风霜的皇帝,反而越来越像一个村里含饴弄孙的老农。
但依然大权在握,那些蠢蠢欲动的儿子们再多的手段跟阴狠,都必须在他跟前演一出父子子孝,兄友弟恭。
我这个公主伴读不但傻白甜,还多金又有才,还入了皇帝的眼。这可是整个大隋独一份的荣耀。得到我简直就是抄金钱的后门跟抄权力的后门。
对权力蠢蠢欲动的老二跟暗潮涌动的老三,能不动心么?他们又不是傻。
所以,那俩货的献殷勤,对我来说,连发情的动物都不是,就俩坨屎。
但表面的应酬还是要的。
我眼里只有师父,可现如今师父也不是以前的师父了。
我这一汪春水变成了死水,春风都吹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