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老首长最看重的还是起在理论方面的建树,能搞经济,至多干个地方首长,毕竟,越是到了高层,越是需要大局观,而这大局观上升到最后,便形成了理论,成了解决重大问题的不可或缺的政治智慧。
显然,邱衙内瞧出了其中的门道,便且有了想法。
然,这日,十分怪诞,吃罢饭,老人家屋前屋后绕了足足五圈,也丝毫不觉困意来袭。
真理大讨论,底定改开的资社之辨,社会主义本质论,一国双制,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薛家小子总有生发。
就在老人家准备起身之际,便听见左边的沿溪石子路位置传来喧闹声,其中便以南方同志的声音最是响亮。
饶是场间众人无不是久历沧桑,阅尽浮沉之辈,也皆被这消息惊呆了。
这下,所有人都停了争辩,面带诧异地朝声响处看去。
湖面并不宽广,但湖水极深,便是善泳的汉子,也打不着底。
山岗不高,距离下面的公路不过七八米,说是小坡也不为过,只岗势极长,缓缓延伸走高,最远地地方,似乎要接入翠屏山中。
然,今次,老人家话落,却好似猛地点燃了话题,讨论声不断。
只是此公路太过重要,是沟通两条主干道的重要枢纽,而岷江浩荡,要以人力迫使河流改道,除非是省里肯有国家干三峡大坝那般的决心和勇气,花绝大人力、物力,要行此举,纯属天方夜谭。
午后,老首长用罢素朴的午餐,便靠在卫士早就摆好的藤椅上,睡起了午觉。
其一者,便如老首长这般,痛惜其才的。薛老三到底有多有本事,恐怕也只有他们这个层面知晓。不说薛老三履职各地,都搞活一方经济的成就,毕竟,一方经济再活,处在国家层面,算不得多大的事儿。
就在争论即将陷入白热化的当口,不远处,忽然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
看清了车牌,众人越发好奇了。
这是新修的一间大瓦房,正靠在饶田曲水的东头。
时日至今,便是老人家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初的决定,或许真的是唐突了。
可今次,他驻足的时间格外长,捂得甚是严实,军大衣,水獭皮帽,倒好似寒冬腊月要入东北老林子的猎手。
且,场中诸位无不是从哪个炮弹横飞,枪林弹雨中血火冲杀出来的猛士,什么阵仗没见过,怎会因为一个小年轻的身故,而作此态。
梅园,安福堂。
他这边独角戏正演得上瘾,老首长忽然坐了起来,“南方同志,别阴一套,阳一套,你这点表演功底,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喜欢演戏,好嘛,明天你可以到国家话剧院,或者是八一制片厂上班嘛。”
藤椅摆在几丛柳条边上,暖暖的太阳从柳条缝隙透过,既保证了温度,又不至太过灼目。
在有些人看来,一次例行公事,竟然成了传承信号,没来由生出这偌大风波。
往常,老人家如此明确地表完态后,基本上就等于一锤定音了。
毕竟若逢连阴,雨水暴涨,湖水满溢,极有可能倒灌而下。
他一番话臊得南方同志赶紧两步隐到了人后。
到底是阴谋?还是意外?
忽地,邱衙内挺直了身子,心中默念道,“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到此是终途!走好,薛向!”
老人家语气不是很好。
时入深秋,天气渐冷,邱衙内裹着厚实的军大衣,杵在风口位置,依旧冻得脸青牙颤,双手死死插|进兜里,整个人快蜷成了一团。
公路两边皆是山岗,邱跃进所站立的对岸山岗,准确来说,更像是个堰塞湖,突进十几米,便是岷江的分流入湾汇聚而成的一方占地上百亩的堰塞湖。
深湖临空,悬在公路边上,倒非无人点出其间危险。
藤椅铺的厚厚的羊毛软垫,再盖上一层猞猁狲皮的软毛大衣,既轻薄不压身,又透气保暖,最适合老人午休。
……
吴老乐呵呵地接茬儿了。
说来,薛向不过是个小人物,至少在场中来看,他就是个小人物,纵使年轻才高。有元老许之以党内英俊、国士无双,在这个层面原也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