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他便驾了军车折回家中,换了套老旧的中山装,跨上那辆陪伴他七八个年头却越来越少用的锰钢自行车,施施然,便朝京大方向驰去。
却说,薛老三正准备调头,方站上矮台的清秀女郎,竟叫了声“薛大哥”,声音充满了迟疑和惊喜。
薛老三循声看去,亦吃惊已极,“玉真,你怎么在这儿?”
兼之,小婉如今研究生已快毕业,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已经不算是学生了,薛老三此去,自不用担心搅扰小婉的功课。
像什么斯诺墓,博雅塔,未名湖等等昔年驻足最多的地方,挨个儿游了一遍。
念头一起,薛老三说干就干。
是以,薛向今番回归,小意还不知晓。
如今,这简短的标题已然被编入了人民文学,并附录了一个响亮的名字《一代人》。
沿湖一路,江花寥寥,碧波沧浪,过港穿林,曹碧木华,林壑优美,气韵极佳。
想到那日他被苏美人猛然一喝,不急定住车把,出了生平第一大糗,摔了个嘴啃泥。
此刻,骑行树下,林风震动,樱花瑟瑟,薄薄雾起,林烟深处,他似乎看见了苏美人捂嘴浅笑,亲切无间。
失去了敬畏和崇拜,薛老三自然就对这所为的朦胧诗失去了兴趣。
这是小说,散文,诗歌的年代。
二十分钟后,薛老三驾着自行车便拐进了永兴巷,到了此处,便算进了东城,离京大已然不远。
彼时,他驾车穿林,随花起舞,苏美人隐在林间,持笔作画,给他现场来了幅精致的素描。
一则,他那挂着总政牌照的军车太过耀眼,就这般贸贸然驰入京大,难免引起无谓的波折。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薛老三忽然想卸下担子,卸下包装,以最本能的面目去重新审视、融入这深秋的古都。
车出了大门,薛老三并不朝西边的主干道驶去,而是沿着门前的溪流逶迤东行。
一个圆脸的学生,正抬手抖腰,满目深情,热情地朗诵着一首短诗。
车进了京大求知路,不自觉地,便拐进了昔年邂逅苏美人的那个樱花林。
方绕出曲折的荷塘,耳边钻入一道有意思的声音,薛老三眉间猛地一跳,便朝荷塘左边的花坛行来。
然,两世为人,眼界的开阔和知识面的延伸,薛老三已经能够站在足够的高度,以开阔的眼界和广博的知识面,去看待当下的文学热,更不会拔高这个时代的所谓,伤痕文学。
以至于在当下这个文学热烧遍全国的档口,薛老三这个前世的文艺青年,甚至连青年文摘都懒得去翻阅。
薛老三这气色一变,脚下一个加速,拐过巷口,终于再没有任何惊艳的目光朝他身上打来。
二者,他薛老三昔年不仅在京大就学,而且还履职京大,担任过一系列显赫的职位,那处的熟人极多,稍有不慎,这拜访便得被整成了无休止的官场交际。
在樱花林徜徉了好一阵儿,薛老三才拐了出去。
说来,薛老三遍行京大,像这样的诗会,他已然遇到了好几个。
入得京大,故地重游,薛老三难免生出一些感慨,浮起一些回忆。
因着小意如今住校,昨夜并未归家。
不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皆朝他脸上望来。
当然,按理说,京大身为共和国最高学府,历来也是共和国政治家的摇篮,京大学子关心实事,参与政治的热情度极高,本就无可厚非,薛向似乎用不着大惊小怪。
然,这些学生讨论的内容却实在让他不忍猝听。
这般神乎其技,若让永久自行车的领导见了,一准儿得哭着喊着要求这位薛市长给帮着拍摄一个广告宣传短片。
然,薛老三何等本事,跨上车来,双腿踏动,车如箭发,什么沟渠杂道,端木碎石,皆被他这辆如有神助的锰钢自行车轻松碾过。
薛老三国术通神,感应顿生,虽不抬头,却也立时察觉到了不妙。
纯是他履职萧山期间,在夏家居住了一年多,和夏家三口朝夕相处,所温养出的一种淡淡亲情。
场面立时热闹起来,讨论了很有一阵,又有位装扮朴素,面容极是清秀的纯净女生登上了矮台。
自然是哪处景色好,他朝哪处去,哪处更能觅见大自然的风光,他便向哪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