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记得岗亭守门的王瞎子是位退伍军人,因为朝战,残了只眼睛,先前在村子里挑粪拉车,过得极为凄惨,后来还是薛老三听说了情况,才将这王瞎子弄进管委会大院看门值班。
邱书记一咬牙,朝不远处的盥洗池行去,月儿幽幽,远树如山,不远处犬吠声声,鸟声啾啾,静谧的夜色下,邱跃进心底一片冰寒。
这便等于薛老三亲自出手了,他邱书记也只能呜呼哀哉了!
那位平素不显山不露水,老老实实,已经混得毫无存在感的邱书记,竟是如此的暗藏己心,骤显手段,将整个班子会议揉捏得头头是道,两次致命的攻击,更是被其轻松化解。
他揉了揉发酸了的眼睛,又将半杯残茶从窗外泼了出去,抓过窗台上新买的苦丁茶,玩儿了命的朝杯中倾倒,直倒了小半杯,他又伸手朝暖水瓶抓去,这一抓,才发现暖水瓶已然空空如也。
而邱跃进之所以坚信那处有吃食,乃是他不止一次地瞧见王瞎子在值岗的时候手里抓了一捧老蚕豆,嘎嘣嘎嘣,嚼得黄板牙翻飞,满口流涎,这是邱跃进见识得为数不多让他记忆深刻的恶心景象。
……
又翻完一本文件,邱跃进将之朝左边的已经落起半尺来高的堆上码了过去。
如今已是凌晨三点半,十多个小时不曾进食,邱衙内的腹中已然饥肠辘辘。
没由来,张彻心中生起了一股心服口服,不可与敌的臣服之感。
原来,下到云锦这几个月来,他邱书记都不曾为自己添个大秘,在他想来,云锦的人都是信不过的,若是一不小心,在自己身边来了个内贼,届时,中了奸计,便是有苦也无处说去。
每日里,水要自己打,饭要自己端,便连衣服,也得想着去洗,这不,才三天功夫,他邱书记的床底下,便积了厚厚一堆脏衣。
“多智近妖,其如是乎?”
出了门来,没头苍蝇似的在管委会大院的各家门口转了半晌,可家家禁闭门户,关窗熄灯。
有了这八个字做引子,张彻瞬间就想到了破局之法。
时不时地写写算算,一张破旧的算盘,被他拨弄地算珠乱动,唰唰如雨。
邱跃进暗暗咬牙!
当时,他心中憋了一口气,便依戴裕彬之言并未展开那张信纸,只等着在会议上狠狠给邱跃进一个耳光后,再让那位薛市长重新认识他张彻同志。
捂了肚子的邱衙内真的受不了了,他就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饿过,便是有只活着的老鼠,邱衙内也怀疑此刻自己抓住了它会不会将之生吃了。
邱跃进的伏身桌前,顶着橘色的灯光,飞速地翻阅着一本本文件,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干瘦的脸蛋,惨白得吓人。
是的,邱跃进已然打算彻底解决这个大麻烦了。
再加上先前怄气,灌了两杯冰水,这会儿不仅肚子跟着难受,便连胃也一同造起反来。
整顿文件,记录要点,理清历史,邱跃进从没像今天这般累过。
半个小时前,邱衙内便顶不住了,捂着肚子,勉强坚持着,到得后来,便用脊背猛顶着椅背,以此来减轻疼痛。
未配大秘,这私密性性虽然保障了,可他的生活却进入了史上最为艰难的时刻。
寒风悄然,吹得不怎么闭合的窗户,拍得窗台啪啪作响。
未几,端起那盛了小半杯苦丁茶的茶缸,抓起床上的军大衣在身上裹了,推门行了出去。
他这般转转悠悠,又费了半个钟头,强烈的饥饿,迫使邱跃进连走路的步伐也缓了下来。
邱衙内这是决定要去寻些吃的,哪怕是生米生菜,他也要填进肚来。
对云锦了解极少的邱跃进之所以知晓这王瞎子的来历,并非是他有意打听过,而是这位王瞎子,有事没事总愿意把薛老三挂在口头,碰见谁来,三句话总要寻上薛老三,出口便是令人厌恶的阿谀奉承。
五个小时的煎熬,邱跃进忍受了非凡的折磨。
不愿托付他手,自然只有他邱大书记亲力亲为。
而打开了信纸,上面没写多少字,就八个字“拖无可拖,其怪自败”。
可谁又了解他邱某人的苦衷,他在云锦殊无心腹,根本就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眼下便是找个文件,档案,他亦不敢托付他手,深恐被人趁机算计,弄了假文件,前来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