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裁人之后,反倒要加利润,可偏偏,他们厂子根本就不是利润不行,而是分润这利润的人太多。
如此条件开将出来,底下沸腾一片,那也是难免的了。
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薛老三这反手一刀下来,简直给他们来了个斩草除根。
众人大眼瞪了小眼,半晌无言,薛老三道:“既然没人讲,那就这样定了,到时候等市里的统一通知,你们给我派人就是,没别的事,都走吧。”
如今,市里已将这沉重的负担接了过去,那简直是帮他们卸去了天大的负担。
疑云重重,众心难安,然,事已至此,箭在玄上不得不发,哪里还有后退的余地。
向春发心中爽快,瞥了薛向一眼,待看见薛市长微微笑着点头,他便扯着嗓子,将所谓薛市长给他们机械厂的要求,原封不动道将出来。
可偏偏薛市长竟提出了百分之十的净利增长,这可要亲命了。
第二种私欲或有,但稍有公心,唯独第三种紧咬笔头迟迟不肯落笔的人已然在他心中落下了个大大的问号,下次,他薛某人若要对德江的官场动些手术,这第三种人必定首当其冲。
薛老三虽未问询,但谁都知道,这个问题是回避不过去的。
可待事情到了这步,三人哪里还不明白,这帮贪吃鬼,又被多智的薛市长装进套来。
接过戴裕彬散来的稿纸,场间二三十号人,迅速分化成了三类。
他的观点和苏老爷子极是相近,他认为大多数社会人,都在法律和道德的框架下,屈从或者接近于动物的本能行事。
更有那急性子,扯着向春发疾声问道:“薛市长到底给他们机械厂提了怎样的要求?”
却说,这番劝慰,反倒让众人看成了推搪、虚言恫吓。
事关如此巨大的利益,薛市长便是再恐怖,只要不要了自己性命去,那也是全然顾不得了。
薛老三话至此处,这帮各个企业的头头脑脑,简直要怀疑是自己脑袋出了毛病。
一众人等趁兴而来,怏怏而退,心中别扭到了不行。
“你们要求减员分流,我应下了,正如我方才说的,服装厂,机械厂,钢厂,这三家老大哥吃肉,我也不让你们喝汤,但同样,这三位老大哥要做到的,你们也必须给我做到。”
门方关上,服装厂厂长刘福贵立时变了脸色,低着头道:“首长,是我对不起您,我现在才想明白,消息肯定是从我这儿走漏出去的。”
至此,大家伙儿的脑袋都进了笼子,说什么也是废话了,还能讲什么,难不成还能当着你薛市长的面反悔?
然,个体有私欲,薛老三不反对,但领导者有私欲,或者说私欲极重哪个,那薛老三必然要对这样的人有看法了。
却说,眼见众人诸般反应,薛老三好似看了场滑稽大戏,心中冷笑,忽地,将桌子拍得梆梆作响,“吵什么,闹什么,谁有什么意见来跟我讲,没有谈不开的问题嘛,方才你们之中不是很多人说我偏心,尽顾着老大哥们吃肉,不让你们喝汤,现如今事实证明,我薛某人一颗公心,一视同仁,好了,从现在开始,谁有什么问题都跟我讲,再在底下磨磨唧唧,耽搁时间,我可要亲自动手,请他出去了。”
可以说,先前薛老三令戴裕彬发下纸笔,那各占三分之一的三样人等,便代表了三种思想。
薛老三下了逐客令,这帮人纵有万般不爽,也只得就此退散。
可现如今,这薛市长轻飘飘地便接下了所有的担子,转过身来,又提出这般要求,这不是坑人吗?
众人如何畏惧,一个个胸脯拍得山响,大言旦旦,只要有汤喝,出了问题,绝不赖薛市长。
人有私欲乃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和心理现象,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私欲是催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
当然,场间也并非尽是那私心作祟,心怀诡异之辈。
许多国企大厂的领导,都是从工人的岗位上干上来的,其中秉承五六十年代,一颗红心终向党,有思想,有原则的也不在少数。
本来嘛,这些人的算盘打得极精,市里要利用云锦影城这个分流各国企的多余劳动力,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待得众人退散,戴裕彬赶忙将会议室大门密封起来。
他这番话一出口来,一众人等心底反倒浮起了疑云。
他笑着道:“既然名单都定下来了,你们就回去等通知吧,市里对你们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绝不会让有些人能吃肉,让一些人喝汤,放心吧,你们大家伙儿都有肉吃。”
但这三家企业不止要在一年之内扭亏为盈,还要在去年的基础上实现百分之十以上的利润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