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难当,好人难做,左右不是,这下薛老三真不乐意了。
一直趴在水缸边小桌子上写字的小人儿,忽然抬起头,抢着道出了原委。
再是位高权重,官显爵隆,可一谈起儿孙事,薛安远和普通老人并无什么区别,同样啰啰嗦嗦,没个完了。
“他今天又帮咱什么忙了!”
甩甩头,驱逐走忧思,薛老三迈步出门去了。
“薛向,跃进也在德江,怎么没听你说过嘛!”
“原来是这样啊,照我说,你那班朋友,我都见过,要说还得数跃进有修养,有见识,一套孟德斯鸠的社会论,让我大开眼界。”
“就是恢复军衔制!”
“这回是好事儿,听不听在您,您要不愿听,我还真就不愿多嘴,凭什么呀,我这儿怎么给不给主意,都得落埋怨,我又不是贱皮子!”
“得了,得了,再不说老子挂了,少臭贫,也不知道你小子随谁!”
薛老三抬手看表,离午饭时间也不早了,还有秦局长的饭局,虽说这饭局是秦局长约的,可在自家地头上,礼数必须尽到,当下,也不卖关子,道,“没别的,我就是觉得您得给自己升升官儿呢,您五五年少将,当时不过是个军长,如今已然是军委委员呢,弄个上将怎么也不过分!”
说话儿,啪的一声,薛老三便将电话撂了,深深呼了口气。
“噢,是这么回事儿啊,是得好好感谢跃进,那个,我饿了,午饭好了没?”
烦恼地挠了挠头,薛老三琢磨着八月份去港岛,还真得好好给自己查查,再是讳疾忌医,可一家老小都盯着的事儿,躲是躲不掉了。
当然了,薛安远之所以盘算,却没有提出,是因为他经历过取消军衔的年代,取消之际,军衔可是被视作是一种资产阶级法权,等级表面化,助长了个人名位思想和等级观念。
小家伙晃了晃脑袋,避开薛向大手,缩脖转眼,鬼祟道,“我就是知道!这人看大嫂的眼神就像书里的欧阳克看黄蓉,准没安好心,小白见到这人就竖尾巴,要不是我拦着,小白早抓他个满脸花了。不过,大家伙你放心,有我和小白在,你老婆我大嫂就是安全的,怎么样,你想好怎么谢你妹妹我没?”
当然,薛安远盘算恢复军衔,并非是想给自己升个上将,毕竟,五五年的那次授衔,有着最特殊的意义,和最高的含金量,于今恢复军衔,薛安远又怎会在意自己授哪级军衔。
“早上买菜时,大嫂的菜篮和一个开吉普的人挂了下,人家叫大嫂赔,两家扯皮,是刚才那个人弄走的!”
刷的一下,小家伙立时苦了脸,刺溜一下,蹿到小桌边,抱起作业本,冲薛向做个笑脸,“不用了,不用了,我是您妹妹,替您做点事儿,应该的,应该的,说谢多见外啊!”
苏美人赞叹道。
薛安远提出裁军,得罪的人只怕不在少数,虽是出自韬晦的考虑,但得罪一些人,自然有必要团结一些人。
今次,薛安远上报,薛老三料定必定一帆风顺。
对薛老三而言,邱跃进虽然隐藏得极好,却已显露太多!
年纪见长,小人儿京油子味儿十足。
薛老三转过头冲邱跃进笑道。
薛老三含笑回应着娇妻。
他盘算恢复军衔制,纯粹是从军事的角度考虑,随着军工科技的发展,军事战法也在不断革新,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军衔往往能够将战斗中支离破碎的指挥体系,桥接起来。
方推开大门,薛老三便吃了一惊,苏美人,邱跃进竟在院里老槐下,置了方小桌,分茶闲饮,聊得极是热闹。
如今,最高一级层面到底是什么态度,薛安远摸得并不是那般透彻。
说着,苏美人便摘过椅背后的围裙,在腰间披了,袅袅娜娜地朝厨间去了。
薛老三何等样人,国术宗师,俨然是陆地真仙,对人体,气势的体察已然到了。
“你瞧我,忘了你们在京城见过。”
“没关系,没关系,公事要紧嘛……”
薛老三就势在老槐下的凳子上坐了,不待思绪发散,小家伙握着钢笔,鬼鬼祟祟蹿到了近前,勾着薛向的脖子,趴在他耳边,小声道,“刚才那个人不是好人!”
“中午吃蒸菜,已经在锅里了,我再去做个汤,你等会儿啊,一会儿就得,不许过来!”
没成想,方行几步,便将戴裕彬领着个列宁装青年,快步朝此而来,那人薛向见过,秦刚的随员。
“哦,跃进,你也留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