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生,关键时刻,又斜刺里冲进一彪人马,将那红桃子劫走了。
蔡行天虽从未见过薛向,但如此年轻胆大,除了那位声名远播的猴子,还有何人。
一者,几次三番的对活土匪的斗争失败,再谈凝聚威望只不过是笑话,好在那位孔老虎一道陪绑,要降威望,大哥二哥一块儿降。
要说,这钟点儿,风急云低,严寒骤袭,一家人紧闭了大门,围着红泥火炉,炖上一锅肉,佐之以老酒,围炉夜话,说上三五山精林怪的故事,当真算得上这人间数得着的乐趣。
可此刻的德江第一人民医院,却是灯火通明,不止前面的广场上所有的路灯都亮起了,便是那几乎废弃的岗亭,也用竹竿挑起了一百瓦的灯泡,飘来荡去,在风中倔强地发光发热。
“党内英俊。”
“周书记莫不是真怕了活土匪!”古锡名忽然想道。
宽敞整洁的病房,甚是爽眼,尤其是病房中央用几盆虎头蕉、秋海棠,翠玲珑堆出的春意,在乳白的光晕下,静静地施柔赠雅。
相较之下,人若来托庇,也多半愿意选他周道虔这个破得不那么狠的码头。
在古锡名想来,此刻周书记询问薛向来过没有,绝非是在意薛向这做下属的有没有来探视过他这做领导的,想挑活土匪的理儿。
不过,饶是如此,医院内,还是留守了二三十号各级不死心的干部,守着个电视机,等候着那没准儿什么时候就出现的拍马机会。
要说这桃子,真抢到手也就罢了,活土匪这个暗亏是吃定了。
恐怕多半是担心,活土匪携怒而来,不管不顾,在医院再闹上一通,那他周某人就彻底没脸了。
周道虔笑笑,在喧软的靠枕上移了移脑袋,“谁说没营养,这玩意儿我今天可是很挂了几瓶,这可里头的料,比喝酒吃肉还霸道。”说着,周道虔眼神儿朝吊着的葡萄糖瓶儿扫了扫。
“小古,薛向来过没有?”周道虔忽然道。
说着,古锡名走到近前,伸手帮古锡名压了压被角,“您要不要吃些东西,从昨晚到这会儿,您肚子可都是空着的,没营养可不行!”
而地委的其他同僚,二人自不好拉下脸来下命令,各自见了面,便也婉转劝回了。
他和孔凡高,就好似遭遇猛虎的两人,不许问,这猛虎自然就是那活土匪。
倘使两个码头都破败不堪,如今,终究是孔老虎那个破得更狠些。
而是因为,自打下午三点钟左右开始,这一医的大门口,简直就成了客运中心。
时近深秋,天气正在由略寒像极寒骤转,这连续两日的白日阳光明媚,傍晚阴风怒号,显然这昼夜的温差,在急速放大。
自打半个钟头前,地委孙书记的司机因为天气昏暗,撞在了路桩上,曹院长便声嘶力竭地命令后勤处的,打开了医院所有的灯光。
没奈何,谁叫德江地委两大巨头,同时入住此间呢。
成群结队的大车小车,是一辆接一辆往此处飙,直到这会儿,仍旧不见有停息的情况。
古锡名没想到,都这会儿了,周道虔竟还有心情开玩笑。
一听到这个名字,古锡名心中猛地一颤,“没,没来过!”
“磨山那边的情况怎样了?”周道虔问一句,接道,“你马上给黄权去电话,让他们黑水县委全力配合薛专员平息拐子李村事件!”
这位秘书哪样都好,唯一一点,锻炼了这些年,心里还是藏不住事儿。
紧接着,后续大部队绵延而过,不知多少目光在薛老三身上流转,直到最后一人从身侧经过时,除了眼光逼人外,还多了重重一声“冷哼”,声线如针,直直扎人心窝。
也多亏这样,偌大个宝丰一医才没被堵得瘫痪掉。
多亏周道虔和孔老虎,人在病中,却并未发昏,知道整个地区所有头面人物离境的危害,及时各自派秘书传下严令,这才将区县的头头脑脑们尽数逐走。
原本,以李省长在省委的地位,无论如何不会吊在最后,显然,这位落在最后,就是为了发出那重重一道冷哼。
十分钟前的宝丰医院,简直可以召开德江地区党代会了,十三位地委委员,一个不落,全在此间不说,二区四县的头头脑脑,几乎也毕集于此。
薛老三微笑瞧去,正是那位星雨省长。
若是老宝丰,几乎不用睁眼,只轻轻一耸鼻,便知道又起青纱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