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领导这一发脾气,老王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立时便有无数单位来函,请求安置,给安排的工作也是个顶个儿的光鲜,待遇更是一个比一个好。
“咦,紫衣同志如今真是不爱红妆爱武装了,这身打扮可新鲜!”
可这下面有了好东西,上面哪有不惦记的,市委一纸调令,老王就又从武德区政府,挪到了这市委大院,自此便在此间,落地生根。
三人方在沙发上坐定,先前逃进门来的汪紫衣,便捧着茶盘上来了,茶盘里置着三盏已经泡好的碧螺春,轻烟袅袅,清香扑鼻。
而老王虽不迂腐,却也是识相之人,知道自己多大肚子吃几碗饭,没去挑高枝,就势挪到了武德区政府的门岗,继续看大门。
汪紫衣展颜一笑,忽地想起这位薛衙内的背景,计上心来,“薛向同志,别光说不练啊,我这儿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肯不肯帮忙!”
欢呼一声,汪紫衣奔进厨去。
那是五零年,老王参加朝战弄残的,据说,上甘岭战役时,老王和冲上高地的一个美帝鬼子军官肉搏时,被那军官用匕首在腿上钻了个窟窿所致,而老王也随手一板砖将那美帝鬼子军官的脑袋给开了瓢。
就因为这个,老王成了英雄,那把扎在他腿上的瑞士匕首,和这条瘸腿,就成了他最好的军功章。
薛向紧了紧光真同志的大手,“光真部长,您说文章的事儿啊,我也是早几天才知道,说起来,还是我占了您便宜,本来,我就是随口一说,许多东西都没您想的周全,末了,您还在文章后,帮我附名,该是我谢谢您才是!”
说起来,门岗本就是个简单而又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这种工作的跳槽率和升迁率,无限接近于零。
汪明慎话音方落,薛向就苦了脸,因为这个忙还真不好帮。
退伍的时候,专业安置办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英雄,唯一衡量分配标准的乃是军衔,是级别,就这么着,以小兵身份退伍的老王,就给安置在了鸟不拉屎的伐木场。
却说,老王刚钻进门岗亭,便从怀里掏出了烘炉,放在了紧挨着前窗的老旧学生课桌上,接着,又从咯吱窝里掏出个稍微变型的铝皮食盒,复又伸手提了一侧的暖水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便开始享受起美味的早餐来——馒头,咸菜,稀饭。
言语间,光真同志满是歉意!
不错,就是这简单的三样,对老王这经历过这个国家最苦难岁月的老人来说,实在是能称得上美味了。
汪明慎一喝,汪紫衣的红苹果立时起了褶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委委屈屈地朝光真同志瞧来,她可知道,在自己伯父面前最说得上话的,还得属这位光真叔叔。
再者,特种师每年就有着惊人的阵亡比率,这不光是在对外小规模的暗战上,还包括在平时的极限训练中的折损。
光真同志瞧见汪紫衣的眼神,爽朗一笑,“老师,我看紫衣有此选择,也不是坏事,年轻人自愿接受砥砺,那是好事,我家的几个孩子若是有紫衣一半心气,我做梦都得笑醒了呢。”
哪知道汪紫衣竟在眼下,又旧事重提,偏偏此事对眼前这位薛衙内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大领导是军人出身,一听说朝战英雄蜗居此地,受如此冷落,立时就发了脾气。
眼见着薛向和光真同志谢来谢去,汪明慎哈哈一笑,道:“都是国家干部,为国事兴利除弊,分所应当,哪里来得这许多矫情,行啦,即使要客套,也得进屋不是,大过年的,我老头子总不好把你们这拜年客人给堵到门外头吧!”
为何,老王能在门岗这个行业内,一迁再迁,做得如此有突破性呢。
首先,汪紫衣一个女孩子,特种师虽说也有一只微型女子特战分队,可那都是十多万女兵中,精挑细选了这么二十多人,这些个霸王花除了性别是女性外,论吃苦耐劳,体力意志,比最坚忍的男人也不差,汪紫衣如何能比?
从一开始,退伍被专业安置办,安排在一家伐木场看大门,尔后,又到武德区政府大楼,接着看大门,最后,就到了这明珠市委大院的门岗继续看大门,而在此地一待,就是整整十个年头。
汪紫衣只道薛向在说她娇气,小嘴一翘,“薛向同志,你可别小瞧人,我这身衣服可不是随便穿穿的,明白告诉你吧,本姑娘要参军了,要为我们祖国的国防建设,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了!”
“哪里的话,紫衣同志定要去,待会儿我给你给电话,你自己联系吧,希望你将来不会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
汪紫衣欢呼一声,“多谢多谢,我要成英雄部队的解放军了,你们都坐着,都别动啊,我去准备晚餐,好好谢谢薛大主任……”
不过六点半,天方麻麻亮,市委大院门岗处的老王,便披了厚重的大衣,怀里托着个燃着积木炭的烘炉,扛了狗皮护耳帽,一瘸一拐地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便钻进了门岗亭,开始了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