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同帐军士,以后都是一家人。”宗延黎摆手笑了笑而后对着陆沛白说道:“日后先生不必这般谨慎小心,大可随意一些。”
陆沛白抿唇应下,旁边裴良抬手揉着眉心说道:“休要再说客气话了,连着几日没歇息,我可是撑不住了……”
裴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飘忽的,对着宗延黎俯身拜道:“将军莫怪,我先下去歇着了。”
宗延黎自是摆手应下,让他们都回去了,自己则是转身去取来了长刀,先去练了一套刀,这才洗脸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倒头睡下,可即便是睡下也没多久,不过一个时辰就起身了。
“将军总是这般严于律己吗?”陆沛白未曾睡下,实在是因为当下的她心潮澎湃,也趁机在观察宗延黎,观察整个大乾军营。
“明溪先生。”高飞林为宗延黎取来了膳食,遇到陆沛白也是客气见礼之后才说道:“先生可别只看得到将军,且看整个大乾军中,无一人不是严守军纪之辈。”
“将军以身作则为先,将士们追随作风在后。”
“既是为军,那就要做强军,做猛将。”
高飞林如此简单普通的一句话,叫陆沛白听来只觉得万分动容,在这一刻她似乎真正明白自己所站在的是何等位置,昔日军中那点儿细小的恩怨,恨也好怪也罢,在此刻看来竟是那般微不足道。
陆沛白不得不承认,当初她叛离闵文山之时,心中所想的不是要寻一位天下霸主辅佐,更不是觉得闵文山并非霸主而弃之。
她只是私心的想着,宗延黎如此勇武既能让闵文山受挫,她想要闵文山死,想要这个令她厌恶伤心的齐国亡!
一切只为私念。
可是此时此刻,陆沛白却突然感觉到了羞愧和茫然,年少时的她也曾怀揣辅君称霸之梦,可是后来几经蹉跎,光亮磨灭她居于那狭小的‘后营’之中好似所有的抱负都成了空话。
她竟是忘了,忘了初心所在。
“明溪先生!?”高飞林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沛白转头看去,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是泪湿了脸颊。
“我可是说错了什么话?”高飞林简直吓坏了,连连后退对着陆沛白俯身拜道:“先生恕罪,我无意冒犯先生。”
“不,不怪你。”陆沛白失笑,伸手擦着脸上的泪痕一边哭一边笑说道:“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啊?
高飞林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在军中这么年可真是半点没有跟女子打交道的经验啊!
这会儿看着陆沛白如此落泪,他哪能不害怕啊?
明溪先生可是将军亲自请回来的人,他这一个照面就给人整哭了,将军若是知道了不得给他皮都扒了?
好在陆沛白并未说什么,擦去泪水之后冲着高飞林笑道:“让高将军见笑了。”
高飞林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确定陆沛白没事转身就离开了。
待将那膳食送去了宗延黎的桌上还觉得满头雾水,心下愈发有些紧张了,暗暗想着日后对待这位明溪先生当少说几句话,恐怕这位女先生在闵文山那受了不少刺激啊!
“想什么呢?”宗延黎简单用完膳食,一抬头见高飞林一脸沉思之状,顿时扬眉笑道。
“没什么。”高飞林回过神来低下头道:“只是刚刚过来路上遇到了明溪先生,说了两句话。”
“嗯。”宗延黎一边吃着一边询问道:“怎么?觉得明溪先生不好相处?”
“那倒不是……”高飞林斟酌着话语说道:“只是觉得明溪先生一介女子在军中想必多有不便之处,将军虽是敬之,但是明溪先生毕竟生的貌美。”
“嗯……”宗延黎听着皱了皱眉,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低头将碗里的面食吃完,一抹嘴说道:“无妨,日后叫她做文士打扮,命人去做个精巧一些的面具好了。”
既是她身边的谋臣,倒也不必时常出外,毕竟不像是将领需要统领部卒,且陆沛白大多时间不是在军帐之中,就是到议事营里来,除了将领们那么小兵小卒的哪里能轻易见到?
宗延黎略微抬眸让高飞林拿走了碗筷,抬脚就叫来闻年,开始准备部署战局了。
齐国。
闵文山此刻也已经收到了各处将军前来回援之令,粗略估计兵力只多不少,如此也终于是让闵文山放下心来了,而在齐国皇庭之中这会儿却是有些混乱。
新君虽是登基了,可是昔日手足旧部可都还没清扫干净呢。
这边闵文山若是得胜便也罢了,偏偏闵文山不仅是败了,还是如此大败。
这对新君来说可不是好事,朝中自是有人提出异议,认为闵文山此番大败,甚至连薛力擎薛将军都被敌军斩杀,分明是闵文山领军失职,当下便有人提议收回兵权。
“这帮老不死的东西!”闵文山看着京中传来的书信,自是被气得不轻。
“皇上如何裁决?”下首将领也是脸上询问道。
“……叫了裘武前来督战。”闵文山脸色难看,念着这名字的时候甚至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裘家老大?”诸位将领们也是神色有异。
在这齐国之中若说还有谁能与闵家一较高下,那就只有这裘家了,而裘武此人与闵文山更是万分不对付,以前就没少有争斗,只是后来太子已立,裘家渐渐就沉寂下去了。
裘武此来定是来者不善,闵文山怎能不气呢?
若不是战败,哪里轮得到那些老不死的东西闹出这么一出督战军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