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莺鹂说着抬起头来说道:“妾以为,大人此番若欲要夺回坡阜关,当倾尽全部兵力一举拿下,行速战速决之策。”
“否则一旦给予敌军回援的机会,那么此番计谋,当是功亏一篑。”
闵文山摆手说道:“宗延黎既已分调了兵力,那么坡阜关内的兵力绝对少之又少,我需要防备后营遇袭,怎可倾尽兵力而去。”
闵文山端看着莺鹂笑道:“你确有几分小聪明,可论起领兵之能,岂是你一介妇人能想明白的?”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道:“这点心做的不错,以后多做些过来吧。”
那理所应当,让她日后安心伺候自己的神态,让莺鹂神色僵硬了几分,目光更是满含幽怨,忍不住想到了当初与闵文山初识的景象,那时的闵文山对她何等尊重?
明明与她为友,也是第一个表露出懂她的人,能与她谈论天下,与她辩论策论……
那时候的闵文山分明不是这样的,甚至愿意为了她几番与帐下将领争论,将她带在身边,与她共谋天下之策。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后来的相处之中,旁人议论二人,说什么红颜知己的言论,莺鹂一点都不觉得开怀,而是感觉到了被轻视,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
可是……
闵文山越发沉默,总是出神,对着她唉声叹气的,俨然一副对她万分不舍,不想让旁人破坏了他们情谊的样子。
直到齐国对北国开战,闵文山想请她相随,但是又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毕竟她只是个女子啊。
是闵文山主动提出,想要将她收入房中,起初的莺鹂自是万分抗拒,她对闵文山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可是闵文山口中描述的实在是太美好了,他说会尊重她。
他说不会轻贱她,也说了只是身份的转变,如此是为了将她名正言顺的带在身边,绝对不会真的拿她做妾室对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或许是从那一日的醉酒,或许是从那一日他深情的示爱,又或许是从那一日他强行将她抱上了床榻,哭着哀求着说自己很累需要安慰,说自己离不开她的那些话语。
后来一切都变了,她再也不能出入议事军帐,她再也不能随意查看军务,她……
彻底成为了闵文山的妾。
甚至可笑的被迫改了个名字,叫莺鹂。
“是。”莺鹂敛下眼底的悲凉,低声应下转身出去了。
外边的阳光明明如此温暖刺目,可是在莺鹂看来却像是如此冰冷,她不是没想过离开这里,可是她又能到哪里去呢?
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在齐国之中再没人比得上闵文山有权有势了,身为太子亲舅,日后太子登基之后其身份只会跟着水涨船高,她跟着闵文山完全可以衣食无忧。
或许这都是她自找的,当初想着接近闵文山,不也正是以为这是自己的机遇吗?
可惜这样的际遇,与她当初所想大相径庭。
莺鹂含着几分苦笑,眼底满是不甘,她明明有着满腔才情,有着不输于男子的谋略心胸,却沦为伺候在男人床榻的工具,她博览群书见识过山川大河,又怎会甘居于此?
她想,想为自己而谋。
莺鹂慢悠悠的往回走,低着头看着那地上的泥土:“已低贱如泥,又何惧生死。”
她驻足看向闵文山所在的军帐,忽而一笑道:“谋一国生死,又未尝不可呢?”
没有人去注意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更不会有人去在意,他们从来都是轻视的,无论是当年的明溪,还是现在的莺鹂,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不值一提的女人罢了。
夏至到,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
宗延黎将最后一人砍翻在地,彻底劫获了敌军粮草,满地横尸也未见伏兵,她转头看向四周眯了眯眼,总觉得此事顺利的有些不同寻常。
旁边蒙奇兴奋的大叫:“这么多粮食,真是发财了!”
宗延黎蹲下检查了一下那护送粮草的护军,扒开他们的衣服得见他们内里穿着的果真是齐国兵卒所穿的软甲衣襟,再查看刀剑和箭矢都是齐国军用的。
这些人确实是押送粮草。
“将军在看什么?”蒙奇兴奋的想快点把这些粮草运回去,见宗延黎没动,忍不住上前来询问道。
“有点古怪。”宗延黎朝着粮车走近,长刀一划直接将那车上的粮袋划开了个口子,另一只手伸过去接住了掉出来的粮食,这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砂石!?”蒙奇更是猛地睁大了眼,当下挥刀直接将那一袋子粮食劈开了,袋子里的粮食尽数洒落在地,全是掺杂了砂石的粗粮!
蒙奇脸上神色惊疑不定,扭头去另一车粮车前,又割开了一袋粮食,洒落出来的全都是掺杂了砂石的粗粮。
他似是不信邪接连试了三五次,最后整个人都傻了,气的跳脚又骂娘道:“齐军这是在耍老子!这等粗粮马都不吃的玩意儿!”
宗延黎心下沉了沉,轻叹了口气说道:“回去,坡阜关有危!”
蒙奇这下也顾不得生气了,骂骂咧咧的翻身上马,跟着宗延黎往回赶去。
此时的坡阜关内确实已经点燃了狼烟,齐军果真是攻至坡阜关而来了,闵文山满心以为自己这次可以抢回坡阜关,却没想到这才刚刚得见关内狼烟点起,敌军的援军就从后方杀到了。
“援军怎么来的这么快!?不是说去干顶山截粮去了吗?”那齐国领军之将突然看到后方回援的大乾兵马吓得脸都白了,万分惊愕呼喊道。
“敌军难道知道那运粮的队伍是假?”齐国兵马万分慌张,如今这等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强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