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天干听着都哲这话心下一个咯噔,他当下沉下了眉眼,都哲一直都随军在外,如何能得知乌桓王室的消息?
都哲狠狠吐了口血沫,左手握着刀刃的手在微微颤抖,因为右手被斩断他用左手持刀显然是有些不习惯,身上已是不知受了多少刀剑所伤,身侧护着他的亲兵护军也死伤过半。
虽是惨烈,可都哲突然发难突袭,北军粮营被他烧了不说,甚至还手刃了北军两员大将。
那两人没少针对都哲,因为都哲是乌桓领军之将,与北军帐下将领多有摩擦,唯有那两人时常给都哲使绊子。
都哲因着翼天干的面子一忍再忍,如今既是叛出北军,生死为敌!
他还有什么好忍的?
当下直接摸去了二人帐下,趁着二人毫无防备之下将其当场斩杀。
都哲满眼皆是痛快,翼天干却是眼中燃起滔天怒火,在此刻他终于知道为何宗延黎会突然袭营而来,左右侧营又是为何会如此被轻易攻破,这段时间来我军斗将接连战败……
原来,原来是一切都是都哲搞的鬼!
翼天干怒从心起再忍不住大喝一声,持刀朝着都哲杀了过去,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杀意,势必要将都哲这个叛徒斩杀于此!
嗡——!!!
翼天干的大刀还未逼近都哲面前,就见那斜飞来一杆长枪,夹杂着破空之势朝着翼天干杀来,逼的翼天干不得不调转方向挡下这蓄力一击,那剧震之下翼天干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的颤了颤。
“都将军,走。”闻年持枪而立,脸上沾染着血渍,双眸似染着几分猩红,那神情有着万分癫狂的杀机,却又能如此冷静对着都哲传话。
“多谢。”都哲自知自己不能再留,否则便难以逃脱,当下深深凝望闻年,对着他点了点头,转身领着乌桓众将士从侧边杀出重围,与宗延黎会合。
“给我留下!!!”翼天干岂会甘心让都哲就这么走了,他甚至不想管闻年这个敌军,也要将都哲的命留下。
闻年挡在翼天干面前,一言不发冲杀过去,以一己之力拦下翼天干。
翼天干正欲差人追去,便见左右两侧那蒙奇和龙飞光都跳了进来,为了救下区区一个都哲,宗延黎竟将帐下主将全部派遣而来。
翼天干心下剧震,他万分不甘心让都哲就这么走了,迎着闻年和蒙奇几人也要追去。
但是他们岂会让翼天干如意?
要知道龙飞光和蒙奇他们可不仅仅是只有个人战力惊人,其帐下兵将没一个软柿子,随着一声号令之下,那汹涌杀来的兵将如同杀红了眼的恶狼猛虎,毫无惧色猛扑而来。
前营战局彻底沦陷,于景辉狼狈退离,见翼天干还没有任何撤军之意,急切万分的说道:“翼将军现在不是久战的时候!宗延黎那鬼营阴兵已绕后欲要截断我军退路!”
“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景辉鼻息喘着粗气,拧眉呼喊着说道:“粮营已毁,若兵力再被宗延黎吞吃,那就完了!翼将军!”
于景辉的话语如同针尖一般,狠狠的刺入翼天干的脑海之中。
他红着眼死死的盯着那一点点脱离包围圈的都哲,再看那在婺军兵力之下,步步后退的北军,叫他死死攥紧了手。
翼天干从未觉得如此憋屈,他近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撤。”
这是他领军以来所经受最大的失败,甚至是屈辱。
这一战直至天明,太阳高升方才堪堪结束。
翼天干和于景辉被迫分开,才甩开了宗延黎的追兵,一路逃窜至凉城方才重新会合整军。
此战宗延黎大获全胜,捣毁北军大营不说,杀敌之数万余,其中都哲率领乌桓将士斩获敌军便有两千余人,更是送上了北军两员大将的脑袋,以此表明自己判出北军的决心。
乌桓的兵力在此番北军之中只有一万五千人,此番叛逃而出损失亦是不小。
都哲本人更是因为流血过多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之中。
宗延黎接管了北军大营,可惜的是并未缴获太多东西,翼天干虽是兵败逃走,也并未到穷途末路之际,自然是把军中军需一并带走了,留下的也不过是一些没来得及带走的残余物资。
而那粮营烧毁,可谓是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宗延黎领着人转悠了一圈,虽觉得有些可惜,但是对于此番战胜她还是尤为振奋的。
当初宗延黎做过设想,可能需要大半年的拉锯战,一点点缓慢的消耗敌军兵力方才有取胜的可能。
没想到因为出现了乌桓公主这个异数,而让战局出现了巨大的转机,宗延黎如何能不高兴呢?
“将军,那个乌桓的将军醒了!”高飞林匆匆来报的时候,宗延黎刚刚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这大营军帐都还没来得及清扫出来,战场清扫也还在进行之中。
“嗯。”宗延黎擦了把脸,伸手戴上了头盔面甲站起身来道:“去把赛雅公主带来。”
“是。”高飞林连忙应下。
宗延黎抬脚去了都哲所在的帐中,他还躺在简易的床榻上,旁边守着两个兵将,见宗延黎到来都有些紧张,这都是乌桓的兵将,亦是都哲帐下亲兵。
她站在床边,垂眼看着都哲那包扎的浑身都是布条的身体,甚至还有血色渗透出来,那右手断手脱去衣服之后很是醒目。
宗延黎目光停滞了片刻,当初未曾料到会有今日,这断手之仇……
都哲不会记仇吧?
宗延黎思绪飞转间,都哲已是强撑着坐起身来,脸色苍白望向宗延黎哑声开口道:“宗延将军,公主她……”
“我已派人去请了。”宗延黎收敛思绪,漆黑的眼眸透过青铜鬼面凝视着都哲,又扫了一眼帐内守着他的一屋子残兵伤将,略微抬了抬下颚说道:“北军已败退至凉城。”
“都将军此番叛出北军,势必惹来北军追杀。”
“你我也算是暂时在同一战线。”宗延黎没有要与他兜圈子的心,垂眼望着他说道:“都将军可愿与我同盟为战?”
都哲白着脸苦笑两分,哑声说道:“我现在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都哲说话间似是牵动伤势,痛的他吸了两口气,停顿了会儿才说道:“是否为盟我暂不能答,我要见赛雅公主。”
宗延黎点了点头,本也不急于这一时。
她侧头说道:“此营暂留给你们乌桓将士休养,都将军好好养伤,何时决定去留尽可让人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