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来了……”
“我们守住了。”
在这一刻他们眼中泛起了泪光,吞咽着口水转头看向那不远处的城墙之上,那站在众多敌军尸体上的宗延黎银盔染血,手中漆黑的长刀上血渍凝结沉重的好似都举不起来了。
夕阳余辉之下,其身形被拖长,所有人都目睹了宗延黎抵御万敌的模样。
多少次他们害怕城破,只需转头看一眼就能看到那始终立于城墙之上的宗延黎,那一刻宗延黎似乎成为了守城将士心中的神。
只要她在,敌军便攻不上来!
宗延黎也用行动为他们展现了自己所言并非空话,宗延黎所守城墙无一人踏上城墙。
她手中的长刀宛若死神的弯镰般可怖,凡近身者非死即伤!
那长刀挥砍之下,莫说是人头落地,断肢残骸乱飞都是多见,可见其挥砍出去的力道何其大,甚至我军将士都望而生畏,退避两分。
宗延黎踩着尸体走了下来,众人这才得见宗延黎肩膀手臂皆中箭,大腿上还有着刀口,在如此负伤之下竟未退半分。
霎时之间众将士心头剧震,满目崇敬仰望着宗延黎,喉间略有几分哽咽走上前唤道:“小将军……”
“将军!”侧边蒙奇满脸是血的冲了过来呼喊道:“将军快去看看,闻年疯了!”
宗延黎沉默的提着长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伸手,咬着牙折断了肩头箭矢,行至城墙另一端,便看到闻年手持长枪双目血红,狠厉万分的挥舞着手中长枪满脸嗜血之态。
蒙奇抹了把脸上的血道:“他伤了四五个守城兵卒,我等拿他没办法。”
蒙奇本想上前制服,奈何这发狂的闻年力大竟丝毫不输宗延黎,蒙奇与之对战两下被震的双臂生疼,若不是裴良相助,恐怕他都要伤着了!
宗延黎眸色深沉,唇瓣略有些干裂说道:“把裴良叫来。”
“将军。”裴良走来,宗延黎抬了抬下巴道:“一会儿你配合我,让闻年伤我。”
“什么!?”裴良闻言神色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看向宗延黎。
“我问过医师,闻年幼时亲眼目睹满门被屠许是有所创伤所致今日这般模样,若身处太平盛世,当行宽慰静养之法。”
“可偏偏……”宗延黎闭了闭眼,如今这等乱世,他已入军中根本没有安稳二字可言。
既如此,那就搏一搏。
宗延黎自认与闻年朝夕相处情谊非常,如今在闻年心中定将自己视为亲人。
那么,若他亲手伤了自己,这等刺激之下,可能让他醒来?
裴良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再见宗延黎身上已然负伤更是觉得不可理喻:“将军如此冒险,只为如此一位将领?”
裴良不知自己心中是怎样的情绪,他或许是自私的,他认为以宗延黎当下的身份地位,若想招募一位如闻年这般勇武的将领也不算多困难的事情,即便没有闻年这样勇武之辈。
也有毫不逊色的其他人,如闻年这般不受控,嗜血发狂者何故以身犯险,倒不如将其斩杀以绝后患。
“若是你有今日,我亦会尽我所能,救你于水火之中。”宗延黎目视前方,神态平静道。
裴良闻言心神剧震,他张了张口看着宗延黎竟是半晌未语。
换做是别人说这话,或许裴良心里想着的是,不过是一句空话,以蛊惑人心罢了。
可……
看着眼前的宗延黎,他却无端的觉得,若当真有那一日,宗延黎他真的会如此做。
裴良低下头,攥紧了手有些嗤笑的想着,他何德何能在这样浑浊泥泞的乱世之中,得以辅佐这样一位将军,难怪有那么多人拼了命想做他帐下部将,真的仅仅是因为其勇武出众吗?
“将军要我怎么配合?”裴良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来神色已然不同。
宗延黎提着刀走上前之时,癫狂之中的闻年果真不识人,那手中长枪以极其汹涌的攻势刺来。
蒙奇几人都没多想,毕竟多次来宗延黎应对闻年都非常轻松,以至于众人半点阻拦都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宗延黎手中长刀抬起,预想之中宗延黎当是轻松可挡下闻年的攻势。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宗延黎手中长刀竟是突兀的被闻年长枪挑飞。
“将军小心——!”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闻年手中长枪直朝着宗延黎喉间刺去,裴良搭弓射箭,那箭矢射中闻年的枪身,致其偏移两分,宗延黎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矮身一躲。
嗤!
长枪骤然穿透了宗延黎的肩膀,那拔出带起一片血肉。
宗延黎反手握住闻年的长枪,后方裴良和蒙奇等人眼见这一幕,几乎是睚眦欲裂怒吼一声冲了上来。
“闻年!你岂敢!”蒙奇气怒之下双拳猛地朝闻年砸了过去。
“哇——!”重击之下闻年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裴良和钱志行几人直接把闻年给捆了起来。
“将军!”卢昊惊骇的脸色大变,扭头呼喊:“快叫军医!”
宗延黎捂住脖颈,脖颈处涌出的鲜血如此骇人,另一边被长枪刺穿肩膀以至于手都无法抬起,长刀落地她亦跪倒在了闻年面前。
那被无数人反手擒拿的闻年被压在地上,在那猩红的眼眸之中倒映出了宗延黎的身影,眼前血雾似是散去,宗延黎的身影和面容越来越清晰,耳边似有巨大的轰鸣声传来。
心脏处一下一下剧烈的跳动着,他终于看清了。
看清了那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宗延黎,看到了那满身血渍的宗延黎,似是失望?似是悲悯望着他,而后在他面前,倒下了。
与他的长枪躺在一起,脖颈处鲜红的血渍,与长枪尖那殷红的血色似是融为一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