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残留着一股药味,面具男子眼里的警惕又放松了一分。
一支线香在他手里点燃,灰白的烟雾如一根线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希言的闺房里,守在她床边的落葵只觉眼皮沉重,下一刻便晕了过去。
面具男翻窗而入,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女,眸光微暗,杀气外露。
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刺向少女。
电光火石之间,希言睁开了眼,侧身的同时,指尖捏住了剑尖。
对上少女清澈的眼眸,面具下的瞳孔瞬间放大,男子一个用力抽回长剑转身便逃!
可才跃起的身子,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量从半空轰落下来。
羽一从对面的屋顶飞跃而下,长剑如游龙,在夜色中闪烁着森寒的幽光。
面具男心知中计,不敢纠缠,大力挥开长剑,调转方向再逃。
这一次出现的是付彪带着的皇城司,手持弩箭,气势逼人。
“逃不掉的,自你踏入这方小院,结局便已注定!”希言从屋子里走出来,面上哪还有什么病弱之气,倒是眸中的光亮异常刺眼。
男子冷冷的盯着她,透过面具的声音略显沙哑。“你以为你赢了?不过是有群狗腿子给你撑场面而已!”
“想激我跟你单打独斗?”少女轻蔑一笑,“便让你瞧瞧天师和普通玄士的区别!”
院中四角亮起油灯,橘黄的柔光却将小院照得亮如白昼。迷雾骤起,阻隔了外人窥探的视线。
男子如风一般,好似瞬移到了少女面前,长剑刺出,血流喷涌,可得意的嘴角还未勾起,一股熟悉的朱砂味便涌入了他的鼻腔。
少女的身体变成了血色的流沙溃散在地。他背后突生寒意,猛然转身,一条水龙张着巨口朝他咬来。
黄色的符文从他手心拍出,那恐怖的水龙这才消失。然而不待他歇一口气,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来不及躲避,那金光便没入了他的身体,先是一股暖意流淌,舒畅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沉溺其中。
可下一瞬,暖意消失,冰寒蚀骨,过往的画面在他脑海一一浮现。
愤慨屈辱的童年,阴暗肆意的少年,那些背后里的谋划,阴狠的杀戮全部刺激着此刻的他。
“走开,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我已经灭了你们的神魂,你们凭什么还能出现在我面前?魔鬼,你们才是魔鬼……”
男子跪在地上,挥舞着双手,状若疯癫。
希言的指尖拨动着罗盘的指针,一声清鸣,男子终于从心魔中挣脱开来。
“就这点本事,也敢在京城兴风作浪!是以为自己伪装的足够好,能藏在暗中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男子猛的抬头,目中满是不敢置信。
“你……不可能,你在诈我!”
“呵!”希言冷冷一笑,衣袖一挥,四周的迷雾已消散。“你如今的处境我还有必要诈吗?”
少女收起脸上的笑意,眸底寒光闪烁,一步一步走向他。
“是你自己揭了面具,还是我替你揭,姜二爷,姜知礼!”
陈秋白和陈平安这时候也进了小院,除了走在最后的顾之渊,其余人都被希言的话震住了!
姜知礼?整个京城都知姜知远那个靠一己之力步步高升的老狐狸,只在一件事上备受打击,那就是生了一窝草包,尤其是空有外貌,一读书就睡觉的老二姜知礼。
现在告诉他们,这个会玄术,藏在背后兴风作浪,要置天师于死地的就是美人草包姜知礼?
“哈哈哈……不该叫我父亲吗?”姜知礼揭开了面具,露出那张迷倒万千少女和少妇的脸。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自认为自己隐藏的还不错。”姜知礼不仅脱下了傩戏的面具,好似也去掉了平日蠢笨鲁莽的假面,变得张扬肆意又自傲。
“姜二爷身上的味道太香了,是知道付彪有狗鼻子,所以故意用香粉来掩盖身上的味道吧!”
“原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可正常人察觉到我身上的香只会觉得不过是脂粉气太浓,很符合我的人设才对?”
“周密的死是你做的吧!那日你去济心堂放加了料的大力丸,因是临时起意,虽取下了平日带着的香包,但身上仍有浓郁的香味,恰好被人记了下来。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希言说着目光落到他的右手上,“不仅如此,你的右手手指上,握笔的位置有茧,你一个学渣草包自然不会是写字留下的,而是画符造成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竟然还有?看来我真是自大了!”姜知礼挑眉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竟流露着一丝自豪。
“你大概不知,玄术修为高的会看穿修为低的人,尽管你是姜二爷时极力隐藏着体内的玄力,但你修为实在太低了,所以我还是能察觉出一二的!”
姜知礼脸色终于阴沉下来,“你在羞辱我?是,我玄术不及你,但你有名师教导,而我,只能靠着一些杂书和道听途说自个儿琢磨。我能入道已经天赋异禀!”
“你平日就是这么给自己洗脑的?杂书可不能引人入道,就你这捡到宝还只学了个半吊子的天赋,果然不负草包盛名!”
“你别忘了,你就是我这个草包生的!你可以不承认,但这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天赋异禀,不还是因为继承了我的血脉吗!”
姜知礼恶狠狠的说完,只觉心中痛快,不由大声畅笑起来。
“谁说是不变的事实?你不就亲手改了我的命,毁了这个事实吗?”
男人面色一僵,眼神阴冷的看着希言,“你果然一直都知晓,可你是如何知道的?我明明给你用了药,不是痴傻也该忘记小时候的记忆才对?还有,你为何不愿认祖归宗?难道尚书府的大小姐还比不过皇城司的走狗?”
“想知道?别忘了,你现在是阶下囚!”希言脚尖一点掉落在地的长剑,握上剑柄的手腕一转,长剑便架在了姜知礼的脖颈上。
“你敢杀我吗?”
少女长剑一划,白皙的皮肉瞬间被割裂开来,但又未伤及大动脉。
男人吓坏了,指着希言说不出话来。
“你看我敢不敢杀你!”长剑再次朝着他的心脏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