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哭累的小姑娘蜷缩在他的身边,低声含糊道:“幸好有你。”
两人整装待发,重振旗鼓,又开始收拾行李行走天涯。
走到边关,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漠,无法描述那种心情,就算天气很恶劣,他们也四处奔波追鬼活得很热闹。
直到有一天,已经长大了的小姑娘停了下来。
她说:“高一鹤,我们在这里定居一段时间吧。”
他答应了,就跟答应之前她提的每一个要求那样轻易。
高一鹤从来不会拒绝连倩茹。
两人尝试着做普通的农夫农妇,他白天去耕种务农,她白天去操持家务,夜晚一起吃饭搞怪,两人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一年。
高一鹤不太会做这个,他单薄清美的几乎是让人感觉脆弱的地步,连倩茹无数次担心他会不会扛不起锄头,倒在地上。
不过这个让人无语凝噎的情况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在连倩茹多次跑去地里担忧的跟他抢活干的时候,高一鹤也无奈了。
他只好在晚上微弱的灯光下,对她温声道:“我是个男子,也有力气的,不用把我当做瓷娃娃照顾。”
连倩茹缝着乱糟糟的针线活,复杂的看着他:“您能对自己绝美的外表有点认知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生怕一不小心,把你给碰碎了。”
高一鹤无奈摇头,接过了她手中的针线,把那些乱糟糟的地方挑开,开始重新给她缝衣服。
白皙纤长的手指捻着细细的针,清冷孤高的仙人在灯下缝补衣服,昏黄的灯光模糊他的侧脸,留下一层漂亮的光晕。
连倩茹满脸恍惚的看着,觉得高一鹤真他娘的贤妻良母!
地是他下的,饭是他做的,衣服他洗的,现在连衣服都是他补的。
让一个脱俗出尘的仙人来照顾她这个废物点心,连倩茹心里简直愧疚的要死。
换成在现代,有这样一个清冷优雅的男神闺蜜,她绝对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
清冷又温柔,敏感又脆弱,细腻又善良,这不是活脱脱一个白月光嘛!
周围的百姓都是好人,经常有邻居来给他们送些吃喝,每当晚霞渐逝,他踏着夕阳的残红回到家里,就看到来做客的一堆堆人。
笑容淳朴的大爷大娘把手中的干菜和卤肉强硬的塞到了他们的手里。
“拿着!你们长途跋涉来这里不容易!”
桌上是堆满的粮食,桌边是哭笑不得相视而笑的两人。
“他们好热情哦……”她无奈叹息。
他收拾着桌上的杂物,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高一鹤心里也觉得,这么热情的人类,确实很让人喜欢。
生活的转变只在一瞬间。
那天天光大燥,火焰燃烧着村子,那些高头大马的强壮蛮人肆意掳掠,虐杀百姓。
高一鹤把哭喊挣扎的连倩茹拖走,两人走之前的最后一幕,是倒地流血不止的男人和被那群蛮人压在身下的女人。
那一天,他也受了很重的伤,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连倩茹拖到了山上的一个山洞,最后失血过多晕倒。
等到他醒来,发现身上的伤被处理过,他的小姑娘不见了。
忍着脊背上深深的刀口,感受着黏腻鲜血在顺着身体滑下,他一步一步走下山,滴答的血迹连成线,从山顶到山下。
他走到了那个村落,遍地残骸,鲜血淋漓,屋倒石散。
之前跑他家蹭吃蹭喝的小胖子被一根粗大的房梁压的口吐鲜血,身体僵硬地死在了脏污的地面。
那个老是给他家送吃喝的大爷脖颈上是深深的刀痕,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喜欢和连倩茹玩水的一个漂亮姑娘,满身青紫斑驳,赤身裸体惨死在街道上。
他看到了坐在一颗大石头上,衣衫褴褛,满身污泥,目光怔怔,神情恍惚的连倩茹。
“连倩茹……”他小声叫她,生怕刺激到这人已经脆弱到极点的神经。
“高一鹤……”小姑娘轻轻低喃,“他们死了。”
“我……我想回家……”低低的喃喃声渐歇。
她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想回家!!我要爸爸妈妈!!”
“送我回去吧!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我要回去!!我还要上学……”
她的哭声像刀子一样剜着高一鹤的心。
他没有说什么,沉默地把姑娘抱在怀里,一步一瘸地远离了这里。
这个世道,不适合连倩茹。
他把人带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白天照顾她,晚上去捉鬼,每天披着月光的余晖走进房门,就能看到在窗前失神看着月亮的连倩茹。
她在想谁?没人知道她在想谁,她大概意识到了,那个自由平等的世纪,她的故乡,终究回不去了。
几天后,小姑娘缓过来了,对他说:“我要他们死。”
她的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高一鹤看着这双不复天真的眼睛,低声道:“好。”
高一鹤从来不会拒绝连倩茹,这是他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类,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也是他见过的,最纯净良善的灵魂。
小姑娘会很多他不懂的东西,什么炸药,什么火统,什么炮弹。
还有化学方程式,氢氦锂铍硼之类的。
“嘭——!!”这是房子被炸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