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恭敬地递上弓箭。
他扬手接过便立刻拉弓搭箭，手上都血水染红弓身，滴落到地上。
万里硬着头皮小声说了句，“少将军，您要是杀了那个男人，之前的一切伪装都白费了。
还有，您为柳姑娘去摘烈火草，差点连命都没了，她都不知道，若是此刻暴露将前功尽弃，属下都替您不值。”
长风也劝了句，“对啊，少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怕少将军将来会后悔。
裴沉舟紧握弓箭，俊脸阴沉像是笼罩着一层阴霾，仿佛要将弓捏碎，破皮的手指骨节凸起，露出红色的皮肉，看起来非常吓人。
他深吸一口冷气，闭上眼眸，胸膛起伏间，强迫自己冷静。
可根本没用。
心中的戾气汹涌，只有杀人才能发泄。
他调转弓箭射入墙缝中，又一拳砸了上去，几乎是把这堵墙当成沈澈泄愤。
“轰隆隆！！！”
突然，一道巨响响起。
原本被烈火焚烧、摇摇欲坠的土坯墙，又挨了一箭和一拳头，扛不住就塌了。
“将军，您的手……”长风和万里猛地倒吸一口气。
他的手早已伤痕累累，现在又一拳把墙砸倒，任凭有罡气护体，那手怕是要废了。
习武之人的手可是比脸还重要啊。
两人赶紧冲上去查看他的手。
他推开两人，声音低冷阴沉，“不用管，去，告诉她，我的手伤了，伤得很重，要废了。”
看着鲜血淋漓、因为巨大的撞击还在发颤的左手，觉得伤得还不够，恨不得再砸一拳。
但一整片墙全部倒塌，附近也没有墙可砸了，也只能作罢。
长风赶紧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还没走远又听到他说，“回来！不用去了！”
万里都蒙了，“啊？为何又不用了？”
“她听到动静会过来。”裴沉舟难得破天荒地解释了，把弓箭丢给长风。
烦躁地把一脚把地上的背篓踹倒，‘砰！”
哼！他才不会下贱到伤害自己，去博得她的同情。
他才不稀罕！
……
柳云鸢刚把沈澈打发走，听到那边的动静朝这边看来，看到长风从那边窜出来，一会又不见人影了。
“刚才那人是不是长风？”
蔷薇也看到了，回道，“回柳姑娘，就是长风侍卫，或许是少爷他们回城了。”
抬脚往那边走去，看到裴沉舟正蹲在那里捡药草。
柳云鸢走到他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低头‘专心’捡草药的裴沉舟听到动静抬眸看到她，深情的丹凤眸带着几分紧张，还把攥着草药的手藏到身后。
“阿鸢，我，我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成想一不小心就弄倒了，都怪我太没用了。”
“无妨，草药又不是珍贵的瓷器字画，摔了捡起来还能用。”柳云鸢俯视打量着他，注意到他藏在身后的手，“你把手藏在身后做什么？”
“没，没什么……”裴沉舟垂下眼眸，又把手往后藏了藏，颇几分欲盖弥彰。
“把手给我看看。”
“阿鸢，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捡完了，等百姓们用了药就能好了，你就能轻松一点，不用那么辛苦……”他嘴里念叨着，蹲下继续捡。
柳云鸢强势地把人拉起来，抢过他手里的草药丢到背篓里。
没有草药的遮挡，露出伤痕累累的双手。
骨节分明的大手没一块好地方，有些地方皮开肉绽，露出骨头，还有刺没拔出来，泥土和绿色的草药汁和血混在一起，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柳云鸢眼眸一缩，面容一冷，斥责道，“怎么把手弄成这样，要是伤了筋骨，别说拿刀剑，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你就成了废人你知道吗！”
裴沉舟虽然挨了骂，但更多的是受宠若惊。
刚才的戾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畜无害，看起来乖巧又顺从。
“阿鸢，你别太担心，我刚才还能捡草药，就是看着严重，其实没那么严重，你看，还能动。”他张开拳头又合上，向她证明自己的手没事。
虽然还能动，但肉眼可见不像之前那么灵活，看起来有点笨拙。
长风和万里对视一眼，唇角忍不住抽搐，怕暴露回头挨罚，赶紧垂下头。
要不是早知道，真的会怀疑此人不是他们少将军。
柳云鸢握他的手腕，低声冷喝，“还给我乱来，手还想不想要了！”
面对她的训斥，裴沉舟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眼神闪躲，长睫轻眨，眼尾的泪痣也跟着一颤一颤，像是做错事不知所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