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
洛蓦然想起路过多拉耶大教堂遗址时那冻彻空间的极寒冰柱，以及半跪在破裂冰神神像前毫无生息的冰冷女子。
“赫丽达祭司，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
带着沉重的心情将自己所见以及关于地下城区的推测告诉赫丽达，后者默默听完，却没有太多神色变化，只是眼神略微暗淡一丝。
冰晶铸就的魔法书浮现，封面隐约写有“永恒圣经”的符文，赫丽达轻柔翻开第一页，上面用古老的祭祀文字书写一位位过往留名的大祭司，她声音平缓而毫无情绪，娓娓道来：
“拉维亚大祭司是冰神大人虔诚的信徒，她终生以守护冰神洒落帝国境内的恩赐为己任，守护水晶湖九百三十二年，从未擅自离职。
发现水晶湖坍塌的那一刻，我就有过可怕的猜想，我能想到，拉维亚大祭司也能想到，她啊，是水晶城千万居民最接近冰神的信徒，当永恒不再，她一定会选择追寻永恒而去……”
纤纤玉指在《永恒圣经》上书写着什么，洛并不认识冰神教堂古老的祭祀文字，但透过信仰之力的折射，那一行字其实是为露德里·拉维亚所写的悼唁。
赫丽达说得不算多，数分钟后合上《永恒圣经》，对洛行礼鞠躬，“感谢银发魔女提供的信息，请安心，拉维亚大祭司只是踏上追寻信仰的道路，愿永恒与你同在。”
话锋一转，赫丽达淡淡问道：“接下来银发魔女有何打算？”
“能别叫我银发魔女吗……之后大概会前往希比亚旧都，我需要找的人线索在那里，并且，单靠我们的力量不足以挽救水晶城。”
结界没被完全夺取，意味着还有人存活，水晶城沦陷到底跟洛有些许关系，她做不到放任不管，而且那蜈蚣恶魔和转变怪物的手段绝对跟某个难以想象的大阴谋有关，洛不愿邪恶存在的阴谋得逞！
“是吗……我也一起吧。”
洛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赫丽达祭司，你没开玩笑吧？”
虽然希比亚旧都还没有异常传出，但水晶城都能沉沦，谁又能保证其他大城市安全呢？更何况希比亚旧都本身就十分排斥外人，在他们看来，艾格尼萨人是毁灭他们家园的元凶，赫丽达白发蓝瞳如此典型的纯种雪龙族人模样不被指指点点就奇怪了！
而且……
“赫丽达祭司，现在我有充足理由认为多霍弥家族在找我复仇，你一个落单的雪龙族人真的不要紧吗？”
多霍弥家族早在半封锁阶段就着手清除携带冰霜巨龙血脉的超凡者和魔兽，以冰霜家族为代表的纯正雪龙族人是其重点残害对象，有水晶城庇护，赫丽达尚可安然，但失去这一层庇护后，保不准多霍弥家族会暗中动手！
纤细手指无意识卷起冰晶般的长发，赫丽达沉默片刻，转身离开房间，只有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反正，我已经没家了，路去何方有何区别呢。”
抓抓后脑勺，洛也没说得出拒绝的话，有一名七阶级别的神术祭司辅助，她动用三属性魔力也能有全盛时期的八成实力，另一方面，有个向导也挺不错，起码面对某些人时，不需要打工就可以获得帮助。
“希望欧利达科大主教没事。”
怎么说呢，如果欧利达科真的存活下来，那一定有她的一份功劳！
……
水晶城地下三十一层。
原本空荡荡的三十一层人头攒动，所有采矿魔偶被丢到垃圾场待着，专门为城主府成员建立的奢华建筑统统抹除，建立一间间冰雪高塔。
抽取魔力的阵法被开到最大，如此过于浓郁的魔力氛围才不会将凡人们侵蚀扭曲，寒意被冰神护卫们联手清除，为羸弱的凡人争取一线活着的生机。
三十一层最靠近水晶柱的地方还保留一座庄园，这里原本是某位副城主主管的府邸，只是现在府邸还在，人已经没了。
欧利达科背手而立站在庄园冰塔高处俯视远处，身上有多处无法化开的冰晶残余，那是雷尔夫给他留下的伤势，若无特殊手段驱散，没有百年难以融化。
他眼中有些许迷茫，也有难以察觉的惊惧之色，事态的发展远远超乎他想象，原本以为只是一次有点严重的兽潮袭城事件，不曾想离开一趟后，大半水晶城就此沦陷！
目光抬高望向三十一层边缘，闪烁的结界之外是化不开的猩红浓雾，长满细密鳞片的诡异存在四处游动，也不攻击，仿佛只是在戏弄他们，看着他们在恐惧和惊慌中慢慢走向自我毁灭。
“报大主教！大致情报已经出来了！”
一名三阶冰神护卫神色紧张跑来，他当时正在地下十层负责统筹居民日常生活，平日又比较机灵，发现不对立刻逃命，这才侥幸保下一条命，而与他同层的其他冰神护卫被那无孔不入的红雾吞没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禀报大主教，目前三十一层存活凡人八百七十六万，一阶超凡两万，二阶超凡四万，三阶超凡七千，中阶超凡……由于多霍弥家族的人不配合，目前已确认的只有二十三人！”
欧利达科不禁揉揉疲惫的眉心，水晶城一亿人口，到他手中只剩下八百多万，超凡者更是只存活不足百分之一，中高阶几乎陨落殆尽！
情况比他预料的还要危急得多，目前还活着的七阶没有，八阶倒有六位之多，问题是——
道尔巴大神官濒死，只能依靠水晶柱维持一线生机，贝厉副城主和马诺副城主身负重伤，迫不得已不能动手，水晶城方面只有自己还有出手余力。
而另一边，雷尔夫被自己等人封印，虽说无法脱困，但现在还有不少驻守低层的多霍弥战士在闹事，扬言要求释放他们的族长，偏偏他们实力均在五阶甚至六阶，水晶城一方根本压制不住，还得他镇场想办法解决。
最要命的是，洛告诉他的那名八阶强者至今仍下落不明！
欧利达科不知道对方隐藏在被彻底摧毁无法居住的三十层或者三十二层，还是早已潜入三十一层和更下层，甚至有没有靠近结界核心都无法判断！
至于对方死了……欧利达科并不认为区区煞气红雾能短时间抹杀一名全盛状态的八阶，那太掉价了。
如今依靠多拉耶大教堂神像的庇护以及他抢先夺走的结界核心，红雾暂时进不来，但这何尝不是一种生命倒计时呢。
持续的动乱、多霍弥战士、饥饿与寒冷、魔力匮乏、红雾窥视……水晶城遗民要面对的难题还有很多，欧利达科无法想象到最后活下来的居民还能有多少！
他无比希望温德尔城主能带领支援解救水深火热的水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