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是只狗。
它原本住在庙王村,就是庙李镇往北,过了集市的那个村。
庙王村里姓王的人家不少,但也有杂姓。
其中有一户,姓吴。
吴家之主是吴老头,是庙王村的外来户。
早年间,吴老头家乡闹水灾,闹了水灾闹瘟灾,瘟灾过了来蝗灾,老天爷不给人活路。
有道是,树挪死,人挪活。
吴家村的村长是个瘦老头,拿着空烟杆子抽了半天,下了决心——全村一起去逃荒!
年轻的吴老头和吴老爹,自然也在其中。
逃荒路上,吴老头的爹没撑住,死在了半道。
抹着眼泪埋了亲爹,吴老头一个人,跟着逃荒的大部队继续向前走。
逃荒队伍要去并州。
吴家村的村长听人说过,并州是薛王爷的地盘,薛王爷是个体恤百姓的好人。
并州城人人安居乐业,夜不闭户。
据说银钱掉在地上,都没人捡。
这话,吴老头半信半疑。
钱掉地上都没人捡?
吹的吧,要是他,他肯定捡。
虽是半信半疑,可吴老头心里,到底对并州生了向往。
若是没出岔子,也许他会跟着村里的逃荒队伍,一口气走到并州。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走到庙王村时,吴老头倒下了。
逃荒路上,吃不饱穿不暖,半大小子也没个人照顾,吴老头能撑到庙王村,已算是他体格不错。
病来如山倒。
矮矮壮壮的吴老头,被折腾得气若游丝。
吴家村的村长也没了。
剩下的村民,个个形如枯槁,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精神,去照顾孤身一人的吴老头。
逃荒队伍歇过脚,自顾自走了。
将昏迷不醒的吴老头,扔在了庙王村外的野地里。
等吴老头醒过来时,发现他躺在床上——他被庙王村的村长发现,将他救回了家。
等吴老头病好后,就在庙王村落脚扎根。
庙王村挺好的。
四周荒地多,还有水,只要肯卖力气就饿不死人。更何况,他家还有个祖传手艺,传男不传女——煽猪和杀猪。
靠着这门手艺,吴老头在庙王村及附近村子,很快便传出了名声。
埋头苦干五六年,手里攒了些银钱,吴老头盖起了三间青砖大瓦房。
盖了新屋,便有媒婆上门来说亲。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吴老头已二十多岁,早就该成亲。
以前穷,没人看得上他。
三间新屋一盖,自然有人瞄上了他。
外来户算什么?没根基又怕什么?
照他们说,吴老头没根基才好——家中无人,上无婆母下无妯娌,姑娘嫁过去,这日子过得才舒心。
吹吹打打,吴老头娶了亲。
新媳妇进门见喜,十月怀胎,生了个大胖小子,起名吴传根。
隔了几年,媳妇又给他生了个闺女,闺名吴翠娘。
儿女双全,有屋有手艺,吴老头觉得日子过得还算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