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暮觉得纪长思在给他让步，思索后认真开口：“我是在为我趁人之危道歉。”
纪长思审视着秦朝暮，忽然笑了。
“这开始像话了。”
“我没受伤，你想遇到下一次趁人之危的机会也不容易。”
秦朝暮静静听着抿了抿唇，“我们这是去哪？”
纪长思听到秦朝暮说‘我们’这两个字觉得挺有意思，又低声带着疑问念了一遍。
“我们？只是你去。给你找了新住处，给你想要的自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应该都没空再出现。”
秦朝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纪长思给他找了新住处？不是说打赢纪长思才给自由么？为什么突然就放他走了？
纪长思看得出秦朝暮满腹疑问，但没空说那么多秦朝暮不了解的状况。
“不在我眼前，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你清楚，我只是暂时给你自由，别做让自己以后后悔的事。”
纪长思不是没考虑过派人跟着秦朝暮，但眼下他所处的位置和处境，再派人手跟着秦朝暮——更能让那些想解决他的人自以为找到他的软肋，再做出伤害秦朝暮的举动。
今晚只是一个开始，背后谁在推动这件事仍需要时间弄清楚，可是不管是什么情况，秦朝暮都不该被卷进来。
秦朝暮被威胁的话堵住喜悦，深吸一口气。
“什么事会后悔？”
其实问出这话时，秦朝暮脑海里已经有念头了，纪长思这话无异于是敲打。纪长思容不下的事，秦朝暮多少能猜到一些：其一，他一声不吭地跑掉；其二，他跟其他女人谈情说爱。
纪长思抬手，看似温柔地抓了抓秦朝暮的发。
明明用的是近乎平淡的语调，却让秦朝暮心惊胆战。
“让我不高兴的事，你做了，我以后空下时间会慢慢跟你算账。别想着跑，除非我纪长思人间蒸发，不然以你的本事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秦朝暮对于纪长思感到不高兴的事认知不深，但也大概知道边界。
不该做的可以不做，但生理需求都有限制的话，确实是要求过高。自己解决倒是可行，短期内无关痛痒，时间久了谁能忍住？
他秦朝暮又不是出家看破世俗了。
总要有个彻底自由的期限吧？
秦朝暮抿直唇线，思索了一小会儿试探开口问：“那我们的约定……”
纪长思不在的时间段，他可以去找其他人教他打拳练武。只要能打败纪长思，他就能重获自由。
而且，说不定纪长思在这期间内遇上其他钟意的人就把他抛之脑后也不好说。更别提纪长思身上沾着血，本来就是危险的工作，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不知为什么，纪长思有一天可能会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走向死亡的念头一浮现，秦朝暮心脏紧缩着泛着闷疼。
胸口堵的难受，像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可能性出现。
秦朝暮无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心口，纪长思把他的小动作落在眼里却没多想。他不会天真认为眼前的秦朝暮对他会怀有值得期待的情感出现，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逃离他，这点纪长思心知肚明。
纪长思顺着秦朝暮的话说道：“约定一直作数。”
秦朝暮被送到市中心的小区，周边的热闹跟之前居住的冷清地段形成鲜明对比。
纪长思把钥匙扔给秦朝暮，“要什么自己去买。账户上我让人给你打了一笔钱，如果不够就联系我。”
秦朝暮呆呆地接住钥匙，都这样了纪长思还给他钱？哪怕他不在对方身边也还给钱？
如果先前说那些好处都能用陪伴的报酬做借口，那现在呢？纪长思给的太多了，让秦朝暮动摇惶恐。
那家伙给纪长思的情绪价值和恋爱陪伴，值得纪长思给这么多好处么？
事实上，感情的事没有那么多权衡利弊，又不是交易。秦朝暮在过去五年里给纪长思的一切，无论是情绪价值和热烈爱意、还有自己所能负担的金钱礼物，那些本身就是发自内心想要去做的事。而纪长思愿意给秦朝暮的生活保障和安全保障，也是基于爱的出发点进行下去。
都在付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无非是一个人拥有的多少不一样，能给予的份量也存在差异。
纪长思和秦朝暮能走到一起本就存在共性，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观念。——爱就爱了，总是计较得失就活的太没劲儿了。如果非要清算清楚，那不如说是交易伙伴，称作恋爱对象就显得太虚伪。
所以过往里，纪长思给的，秦朝暮就欢喜收下。但秦朝暮给纪长思也从不吝啬、藏私，付出是相互给予，爱意也不该因权衡利弊而被打折扣。
秦朝暮握着钥匙的手心紧了紧，面露担忧望着纪长思：“你会活着吧？”
纪长思眸里闪过惊讶，没想到秦朝暮会问出这种话，按照秦朝暮这个人格的表现，对方甚至应该祈祷他快点出事。
现在是在关心担忧他？因为钥匙么？
纪长思不想恶意揣测秦朝暮，他更愿意相信这次秦朝暮的这个人格是在真心实意地为他考虑。
“当然。”
秦朝暮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满怀斗志。
“我会好好练拳，争取早点打赢你。”
后半句秦朝暮没说——你也要好好活着，回来跟我履行约定。
但秦朝暮知道，他的立场和身份，跟纪长思不适合说出这种话。如果是那个人格，那家伙不会执着于这个要逃离的约定。
秦朝暮隐隐觉得，兴许纪长思早就发现他的异常——他在扮演另一个人格去妄图欺骗纪长思的同时，纪长思也在揣着明白装糊涂配合他演下去。只要双方没挑明，这件事就两人都故作不知就好。
虚假的平和，怎么就不是平和呢？
“拭目以待。”纪长思说完，窗户上升关上。
秦朝暮看不到纪长思的脸，车辆在缓缓驶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秦朝暮看着钥匙上的楼栋和门牌号，除了一把钥匙，他完全是空手入住。事实上家里什么都不缺，也就是说情况这么紧急的状态下，纪长思也依旧给他安排的周全。
秦朝暮相信纪长思对那家伙是真感情，只可惜纪长思偏偏把感情赋予一个跟他共享身体的家伙。
一个身体的两种意志，谁都做不了主，谁都当不了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