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宜说：“这茶比去年的好。”
“这茶不多。你喜欢，我分你一半。”
一个想要，一个愿意给，真匹配！
到下午，袁天青和夏川、王福春驾车回来。
进了院子，王福春把几个家丁叫来，小心地从马车上往外搬枣木板。
王福春喊道：“都小心点，这可都是无价的字帖，轻拿轻放。”
袁天青也喊道：“忙活一天渴死了！”
夏琼听到字帖的字眼，已经坐不住，问李之宜：“公主，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李之宜回头瞅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袁天青说要练字，跟父皇打赌说一年就能练出好字，让父皇把收藏的字帖给他拓印临摹。那些想必就是他拓印来的字帖。不过我从未见过他练字。我觉得，他这一年肯定练不好字。”
幸灾乐祸，不足以形容她的表情。
但肯定是快乐的，无忧的。所以是美丽的，天真的。
夏琼问：“要是练不好会怎样？”
“也不会怎样，就是输给父皇五万两银子。他银子多，输不穷。”
夏琼的表情都丰富起来。
她一下就想到关键处——字帖。
她爱书画，这些字帖对她来说一字千金。如果机会摆在她面前，别说五万两，她愿意为这些字帖倾家荡产——所以，袁天青真是为了练字？
夏琼没有说出猜测，提起裙子说：“公主，你忙着，我去那边看看。”
“好。”李之宜忽然说，“一会忙完，你让他帮我参谋轮椅。”
夏琼应道：“等下就叫他过来。”
她小跑地来到马车前，瞅了两眼，便到存放枣木板的仓库里去。
夏川正在那边指挥，把字帖分成“帝王篇”，“名臣篇”，“诸家篇”，“名家帖”四个部分，分别摆在四个区域。至于详细次序，现在还没空整理。
夏琼远远地看到张芝的《八月帖》，心跳瞬间加速，踮脚凑近了看。
可是夏川拉住了她，说：“阿姐，先让让。”
却是让壮汉把许国的一位名家字帖覆盖其上，那篇楷书也让她颇为心动。
夏琼问：“总共有多少字帖？”
夏川微笑说：“这儿只有一千四百二十篇字帖，还有一千多没有拓印好。大哥一开始商定了两千六百一十七幅字帖，这几天又加了二十二幅。”他忽然凑近了夏琼，压低了声音，像小孩无邪的快乐，笑说，“都是精品。”
夏琼心跳更快，脸都红了，说：“这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夏川说：“不知道，但肯定要整理。”
“我去问他。”夏琼抬脚欲退走，又不舍得片刻将目光移开，于是又停下，“等他来了我再问。”又问，“剩下的多久能弄好？”
“这些因为有存货，所以快些。剩下的至少两个月，或许三四个月。”
都好，夏琼都喜欢，说：“我一会觉得越快越好，因为迫切想看到；一会又觉得越慢越好，似乎越慢，东西就越多。”
“阿姐跟我想的一样。”夏川笑。
没练过书法的人，可不是这个样子。
甚至这里的这座宝库，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份工作，把东西搬进来，还嫌辛苦。
像李之宜，也不觉得这多稀奇；
像袁天青，甚至都不过来看着点；
王福春更是只会在外面咋呼，其紧张也不是因为知道字帖的美，而是把这些字帖看成金山银山——以为是爱，其实是粗俗。
等搬完了，袁天青才过来看了一眼。
夏琼等他多时，带着点娇声问：“我能在这多看看吗？”
“可以。”这有什么不行的，本来弄来就是看的，何况是她。袁天青答应的别提多干脆了，“当然可以。我还要你帮忙呢，你去找些石匠来，要那种最好的，再刻一份留存。多留个备份，不然万一被水淹虫蛀，不太好。”
夏琼保证道：“我会保存好。”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留一百个心眼，不如多存几份。”
“也好。找好石匠可能贵一些。”
“再贵能贵哪儿去。我现在银子多的是，尽管花。”袁天青一点不在意，因为银子只有花出去，才是流动的银子，才对社会有所促进，不然的话就是一堆金属。他对夏川说，“川儿，一会给你姐配个银库的钥匙，还有这儿的。”
“那我就做主刻帖。”夏琼把他当成家人，所以不客气，“对了，公主找你呢。”
答应了的，竟差点忘了转告。
这些字帖对她真是太有吸引力了。
“嗯。”袁天青今天出去的时候，打听了朝中的事，尤其李之宜的事，心里挺羞耻的，觉得有点对不起她。现在一提起，还有点脸红。“我去看看。”
“快去，这里就交给我。”夏琼简直要催促他快走。
袁天青才退出去，把自己不擅长的事，交给热爱它，而又擅长的自己人。
他踩着迟疑的步子，在窄小的院子里若隐若现，走到同样不知道怎么回头面对的李之宜身后，拍了一下她紧张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