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前面卖糖葫芦的!说的就是你!靠边靠边!没看到车驾吗!”
守门小兵厉声驱赶着大街上的商贩,这时,自城外驶进的车驾帘子被掀开,探出一张笑容和善的脸。
只听他温声对那小兵说道:“百姓们讨生活不容易,我让车驾慢些便是,勿要驱赶。”
这街市的百姓一看马车内坐着的竟是国舅大人,当即纷纷让路,跪拜行礼。
而方才挡路的那个小商贩,在前襟上搓了搓手,挑了两大串卖相最好的糖葫芦,战战兢兢凑到马车前双手呈上,诚挚道:
“方才是小人误了国舅大人的行程,还望大人恕罪。”
乔青天冲着随行的手下点了点头,对方接过小商贩手中的糖葫芦转交到了他手中。
“鄙人还有公务要处理,今日便不下马与诸位相会了,告辞。”
他一个当朝国舅,万人之上权势滔天,却对着满大街的寻常百姓如同朋友般闲聊,如此亲民的存在,难怪百姓们对他赞不绝口。
车帘放下,百姓们跪着目送车驾离开,殊不知,在车帘放下的那一瞬间,原本和善的那张脸已转为讥讽模样。
那两串小贩精挑细选的糖葫芦正被他踩在脚下,用力碾压。
此刻乔青天对侧坐了一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他肤色偏黑,头发微卷,五官硬朗,标准的北戎人长相。
他双臂交叉闭着眼头微微后仰,在车驾前行的吱呀声中,只听他开口,声音裹着怒意道:
“大单于一直以来都对你赞赏有加,此次我奉命来到天楚,却没想刚抵京便听闻我们的人被抓之事!
那些人可都是大单于费心费力培养出来的!竟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抓了,此事你打算如何与大单于交代?”
马车内宽敞,乔青天脸色苍白朝着男子跪下,诚惶诚恐道:
“此事是卑职疏忽,没想到那些人中竟有人被策反,那人声称是四皇子赫连钧的人。”
赫连太华冷着脸思索了片刻,终于在记忆里扒拉出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四弟。
他冷声道:“且不管说的是真是假,既然人被捕了,那便趁早处理掉,别误了我们的大事!”
乔青天恭敬应下,随后只觉得肩膀一沉,他不敢抬头,眼睛余光瞥见左肩上踩着一只黑色皮靴。
“我们的人没了,军营里的生意也做不成了,这对我们有多大的影响相信无需我多言。
也别怪我不给你机会,若是你能取得天楚皇帝的人头让我呈回给大单于,你犯下的大错还可挽回,若是取不得,我也保不了你。”
说着,那皮靴在乔青天的肩膀上碾压着,如一开始被碾压的糖葫芦般。
顾白进城时便听到百姓们围在一处谈论着乔国舅,言语里皆是赞美之词。
当百姓们看到他后,顿时面露嫌弃,好像多看一眼都会沾染上晦气。
从百姓们的只言片语里,顾白拼凑得知乔青天一大早带着一众人自城外归来,他感觉不对劲,赶忙让马夫快些。
由于这几日顾巍一直与张太保一起调查北戎细作之事,他便直接去了张太保办公的地方。
赶到时,察觉气氛不太对劲,张太保一把年纪,气得直捶桌子,而顾巍脸色也阴沉难看的很。
侍卫将顾白带到门口便退下了,迎上张太保严肃审视的目光,顾白僵着脸呵呵一笑,开口打了个招呼。
“张伯父。”
难得,张太保这次竟没像以往那般喊他“竖子”,而是冷着脸问他。
“你来此处做甚!”
虽语气生冷,但没有驱赶之意,顾白看向顾巍,见对方神态柔和冲着他招手。
“过来坐,来寻我们是有什么消息吗?”
顾白站在桌前,看着同张桌子面容严肃的张太保欲言又止,顾巍意识到他的犹豫,解释道:
“张伯父是自己人,这些年虽说你与他嗯,总归现在他已知晓一切,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既如此,顾白便也不再扭捏,他上前坐下,将他的怀疑一一吐露。
“你是说北戎的左贤王还有四皇子如今都已进京?!”
顾巍审视的目光在顾白身上扫过,他自然知晓顾白昨夜彻夜未归是去了何处,所以这个消息从何人口中得知不言而喻。
但他没有追问,而是借着这话继续询问道:
“可知他们此行目的?”
顾白如实道:“北戎内部情形如何兄长应当比我了解,我听闻这北戎四皇子平日不显山露水,但其实私底下早已将势力发展壮大,他此行应当是冲着他的大皇兄也就是左贤王而来。
陛下的生辰将至,届时宫中大摆宴席,人多眼杂的,我怕再出现八年前的那种意外,所以特来告知伯父和兄长,望你们早做安排。”
这些年与北戎对战,顾巍曾在战场上与这位左贤王交过手,两人可谓势均力敌,至于那位北戎四皇子,他当真是没听说过。
顾白既然不肯说出消息来源,显然不想暴露夜王,他点头应道:“好,为兄知道了。”
“还有一事,我方才在街市上听闻乔青天自城外归来,我怀疑他车驾里载着北戎大皇子,近日务必加强宫廷护卫,若非必要,别让陛下出宫了。”
顾白交代完,便察觉张太保一直盯着他看,他清了清嗓子,想到方才时两人神态不佳,便询问道:“兄长,方才是发生什么了吗?”
顾巍从沉思中回神,想到顾白来之前收到的消息,他神色不佳道:“抓到的那些北戎奸细昨夜都被杀了, 招供那人失踪了。”
顾白想到什么,看向又开始生闷气拍着桌子恼怒的张太保,他皱眉道:“大牢里混入了北戎四皇子的人?”
顾巍点头:“应当是,不然人不可能悄无声息杀人越狱,只是大牢这边每日来来往往人多,短时间内怕是不好筛查。”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顾白心中怀疑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有些话他不说不问,不代表他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
萧玄夜显然还是有事情瞒着他,每次他想问什么,都会被萧玄夜不着痕迹的将话题绕开。
看似是他问什么,萧玄夜答什么,但实际上,萧玄夜只是让他知道了想让他知道的。
顾白将该注意的事情与两人说完后,顾巍走到一边与属下们交代着什么,顾白起身告辞,却被张太保给喊住了。
“贤侄,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