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又能肯定那就是在做梦呢?
弱弱的声音没动静了,然后在那个坚定的声音的怂恿之下,在我的脑海中一起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兰……”
是兰的兰,而非兰公子的兰。
再度唤出那个字眼的同时,我感到一只手握上了我的手腕。
我好像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叹息,伴随着手指被轻柔而坚决地分开的动作。我的手里被塞进了另一个东西,圆圆的,硬硬的,扁扁的一枚,还带着那人手上的余温。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着那个东西,直到眼前的黑色斑块随着晕眩感的消退一起散去,再抬眼,哪还有什么穿着深色外衣的人?
唯余空气中淡淡的烟火味道,像是药香又像是寺庙中礼佛的线香,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兰花的香气。
——花香是从窗台上传来的。
那天,我收起枯萎兰花的粉末之后,就请人移了一株新的兰花放在原本的瓷瓶中。
味道一直都不怎么明显,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待在屋子里的缘故——正所谓久而不闻其香。
偏偏这兰花香气在那阵烟火气息的映衬下变得明显了一些。
所以我很肯定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更何况,我手中还有那人留下的一枚铜钱。
花纹样式和我记忆中黎宵包在饺子里的那枚很是相像,但看得出似乎已经有些年头,色泽偏暗淡,带着岁月磨洗过后特有的柔和。
这时,外间再度响起脚步声。
我浑身一凛,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连接里外间的入口处。
……莫非是那人不知何故又去而复返了?
我心中有些紧张,口中也有些发干,一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那枚铜钱。
那脚步声很快来到了入口处,一道人影出现在帘幕之后。
既非兰公子的鬼魂,也不是什么梦中蒙着面纱的神秘青年,而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大活人。
“阿九先生?!”我不禁叫出了声。
大概是我的语调稍显激动。
阿九先生闻言,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抱歉吓到你了,我敲了门但是一直没人应声,又发现门虚掩着,觉得有点担心就自己进来了。”
“没,不是的,其实是我刚才……”
我刚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我因为盯着滚进床肚中的铜钱一头栽倒,迷迷糊糊像是看见一个很像兰公子的梦中人,并且那个人还将我从地上抱起来,另外给了我一枚铜板?
这种事情怎么听,怎么都让人觉得古怪。
搞不好还会让阿九先生误以为我是精神出现了什么问题。
可是……我也确确实实地看见了。
对了——
“阿九先生过来的时候有看见什么人下楼吗?”
这里原本就比较清净,在兰公子走了之后,除了管事和少数一两个楼里人,几乎不会有人来这边。
最主要的当然是管事的吩咐,但也有相对迷信的人觉得兰公子属于横死不吉利,所以不愿意靠近这边的。
那人前脚刚走没多久,阿九先生便来了。
也许,两个人在楼梯上擦肩而过了也说不定,那样的话……
可是阿九先生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表示一路上并没有看见别的什么人。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他说着,看向我的目光中既有出于担忧的关切也有不解和迷惑。
像是那一天,在听到我一口应下不参加兰公子葬礼时脸上的表情。
见状,我唯有摇头。
“没什么,我刚没注意摔了一跤,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人在屋外走过,应该是听错了,也许是风吹过的声音。”
我说完,才发觉这个理由从前好像用过了。
不过索性,阿九先生并没有多想。听到这勉强还算说得过去的解释,他浓黑的眉毛稍稍舒展开来。
“也是,最近风大,闹出些什么声响也是有可能的。”顿了顿又看向我,“你刚说摔了一跤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摇头,笑了一下:“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哪有那么容易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