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真正走到关键的地步,顾虑只会越来越多,担忧也只会有增无减,这也是东宏杰一直抵触见到南木江的原因。
“师父,你先别说连累不连累的话,关键是你今晚该住哪儿啊?”
东宏杰扭头看了看屋外的夜色,转过头来又是一脸的坦然,“我看你们村的附近有一片树林,这么晚了里面肯定没有人,我就随便在一棵树上凑合一宿吧!”
“那怎么行呢,师父?”南木霖不愿意这样怠慢东宏杰,“那片树林里到了晚上到处都是蚊虫,你睡在那里怎么能受得了?”
“怎么不行啊?你师父我在银州呆了近二十年,哪一天不是睡在树林里头?这样凑合一个晚上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师父,那怎么能一样——”
“我说可以就可以。”东宏杰厉声打断了南木霖将要说出口的话,“小娃娃,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必再想着劝说为师。身为一个大好青年,最忌讳这样婆婆妈妈的,师父以前经常教育你,越是关键的时候越要果断行事,才这么短的时间,你小子就全忘记了?”
“弟子没忘!”南木霖非但没有说服东宏杰,还被对方好一顿数落,下意识地把头埋下。
东宏杰当然知道南木霖劝说他都是为了他好,“好啦,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我也要去树林里歇息了。”
东宏杰刚准备离开,南木霖突然在门口那里叫住了他,“师父,弟子思来想去,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再过一个月,弟子就要成亲了。”
成家这种大事,东宏杰身为南木霖的师父,自然要提前跟他打个招呼,不然哪一天又要落个埋怨和不敬之罪。
果然,东宏杰明显大吃了一惊,“小娃娃,你说你即将要成亲?”
“是的,师父,这门亲事还是原长大人亲自定下来的,而且时间就定在二月初,父亲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是和哪家的姑娘?”
“是五郡的郡首大人南木席的女儿,一个名叫阿金的姑娘。”
“阿金?”东宏杰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那她长得漂亮吗?”
东宏杰的这句话问得有些突然,南木霖当即有气无力的回答,“漂亮,我们两个人的亲事其实是自小就定下来的。”
“那你喜欢她吗?”
殊不知这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来得更加唐突,以至于南木霖整个人一下子呆愣在了原地。
即便是这样,东宏杰仍旧不死心地追问他,“为师问你话呢,你要实话实说,你到底中不中意那个姑娘?”
“弟子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南木霖刚刚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既然你并不喜欢那个姑娘,那为什么不干脆和你的父亲明说,让他取消你们两个人的婚事呢?”
对于这个问题,南木霖从来不敢妄想,“师父你有所不知,这门亲事其实是原长大人亲自定下来的,无论是我的父亲还是云州的任何人,都不能违背他做的这个决定。”
东宏杰非常不理解南木泽打的是什么主意,“好端端的,你们的原长大人怎么会做了这样的决定?”
“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南木霖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我曾经有好几次问过我阿爸这个问题,可他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我,他只是对我说原长大人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云州好。”
单单就是这几句话,成功堵住了南木霖心底所有的疑惑。
“我不懂你们云州的内务事,也不了解你们的原长大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南木霖,你虽然是云州的一名族人,但也是一个自由的个体,不能一辈子像个木偶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东宏杰三言两语就道出了南木霖的现状,他从前只知道父亲的无奈和身上要背负的重担,但是现在,那份无奈与重担居然开始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上。
人活一辈子只有短短的数十载,难道这数十载的时间都要让人活得失去自我和快乐吗?
其实想一想,南木江虽然日日都是公务缠身,但在另一方面,他却是要比南木霖更幸运一些,至少他娶的那位女子是能和他相守一生的良配,而南木金和南木霖的习性相差的太远,两个人在一起的矛盾也颇多,硬要配在一起,难免会闹的彼此都不愉快。
南木霖都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漫漫长日该如何度过?
“师父,弟子也不愿意像个木偶一样生活,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也一定不会选择这样的人生。”
“谁说你没有选择?”东宏杰赫然几步走到南木霖的跟前,“人活一世,只要你还有喘气的能力,就会有选择的机会,事实上,人每走一步都要面临选择,关键是看你当下有没有做出选择的勇气。”
“师父我在外面漂泊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看穿了这一点,当初我被赶出锋州城的时候,曾一度想过要自尽,但后来的我并没有选择死亡,而是选择去到我在乎的人身边一直守护着她,我承认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确实非常不容易,但是至少证明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师父,我当真还有别的选择吗?”这一刻,南木霖忽然感到原先的那些顾虑变得微不足道了许多。
“当然,只要你集中精神,弄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你的面前就会出现其它截然不同的道路。”
“万一连累到别人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每一段路上都免不了磕磕碰碰,只要能坚持到最后,一切都还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之前遇到的那些问题也都会迎然而解。”
在这之前,南木霖还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成了定局,但现在,他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不停地提醒他,让他为了自己的将来勇敢选择一次。
“师父,弟子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我不想做出任何令我父亲感到失望的事,他身上的担子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加重他的负担。”
“所以你就想牺牲掉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我不想,所以我非常希望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不损坏我父亲的名誉,又能顺利解除我现在的困顿。”
东宏杰看得出来,南木霖已经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小娃娃,你知道这一点是很难办到的,但是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为师提出来,师父我单身闯荡了这些年,就连那些旁门左道的歪点子也掌握了不少。”
“谢谢师父,弟子现在真的需要你能帮一帮我。”
“你说该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