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韫玉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他们没为难你吧？”说着就要撩她的袖子，茴香摇头，比划：那秋茗姑姑随意给奴婢安了个罪名，说要亲自教奴婢规矩，后来不知怎的又将奴婢送到宫门口，奴婢进不去宫门，只好在外面等姑娘。
“没事就好。”姜韫玉松了一口气，茴香又问起她在寿安宫的情况，姜韫玉张了张口，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阿韫，走了。”
走？
姜韫玉不明所以，回头就看见裴宴环胸靠在马车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后知后觉想起他在萧巳面前说要陪她去做衣裳，不等裴宴开口，转身提起裙摆就要上马车，结果刚打下帘子，裴宴就坐了进来。
“你……”姜韫玉凤眸微睁，掀开门帘下车，裴宴横了不理会她的震惊，横出一只手拦住她，一手掀开帘子朝外面吩咐了几句。
玄参还未回过神，一只四角香囊从马车里飞了出来。
“接着！”
帘子哗啦一声落了下来，马车缓缓离去。
茴香心中着急，咬咬牙追了上去。
“唉。”玄参拽住她的胳膊，笑道：“怕什么？我家世子又不会吃了姜大姑娘。”
茴香摇头，转身对着他比划，那表情就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玄参知道她不会说话，可他也看不懂她这么一通乱比划。
茴香停下比划，扯着他的胳膊，转身指了指马车离去的方向，他才勉强看懂，“你要我带你去找姜大姑娘？”
茴香点头。
“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家世子和姜大姑娘去了何处？”
“放心吧，姜大姑娘和我家世子在一起不会出事的。”玄参拍着胸脯保证，“我家世子和姜大姑娘在一处，咱们跟上去添什么乱……”
“走吧，走吧，我送你回永昌侯府。”
茴香就这样被半拖半拽推上了马车。
姜韫玉放下车帘，“裴世子难不成真要陪我去霓裳阁？”
“本世子像在说笑？”这会儿出了宫门没旁人了，裴宴伸手去扯她的面纱。
姜韫玉避开他的手，自个儿把面纱摘了，往软垫上一搁，“太后可没发话让你陪我去做衣裳，做戏做全套？我可不奉陪。”
“方才还说要谢我，这会儿就不作数了？”他伸回手，靠在车壁上，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些许幽怨之意。
姜韫玉不想理他，正要喊车夫停车，裴宴闭目气定神闲道：“阿韫，你可是看到了，这大街上都是百姓，你若是下去，很快本世子追着你死缠烂打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本世子是不怕丢人……”
姜韫玉揪着一角车帘，咬牙：“你倒底要如何？”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编那瞎话来气萧巳，应付萧巳可比应付眼前这个无赖容易多了。
裴宴睁开眼，盯着姜韫玉的眼晴，语调一贯的慵懒散漫：“本世子心悦你，想讨你欢心，想同你永结同心，一世白首……”
眼瞧着姜韫玉脸色越来越黑，他啧了一声及时止住话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姜韫玉的表情，“你想退婚，本世子可以帮你。”
“不必了。”姜韫玉笑了笑拒绝得干脆。
裴宴轻挑眉梢。
姜韫玉缓缓启唇，“我外祖坐拥北疆兵权，陛下想借这桩婚事拴住镇北将军府，萧巳娶我亦是为了镇北将军府的势力，裴世子，你图的又是什么？一世功名，侯爵加身，亦或是……万里江山？青史留名？”
裴宴刚要开口，姜韫玉又道：“若你想说是为了我，那便不必说了，我可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我与萧已退婚，只是不想我外祖一家卷入皇室斗争，可若要我为了我外祖一家满门荣华委屈求全嫁我不喜之人，我委实没那么深明大义。”
裴宴叹息，“你还真是……”
“裴宴。”姜韫玉忽然抬眸，“我知道你与我外祖有交情，你数次予我施以援手，多少是看在我外祖的面子上，日后还请世子莫要再说这种话……”顿了顿眸光飘向远处，“让十七公主误会就不好了。”
马车内静了一瞬。
裴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视从眉眼描摹到唇颌，再回到那双仿佛隔着雾又格外勾人的眼睛上。
姜韫玉眉头微蹙，正要开口说什么，裴宴倾身靠近了些，凑到她耳畔，“阿韫这是……醋了？”
姜韫玉：“……”
敢情她方才说那么多都白说了。
“裴世子，醋没有，我这儿毒药倒有几包，你要试试么？”姜韫玉不避不退，笑盈盈问道：“忘了告诉你了，我身上的安神香都是毒药，裴世子不妨再靠近一些？”
裴宴微眯了眯眼看着姜韫玉，唇角漫出一丝冷笑，“阿韫，回回都是这个招数，本世子……”
“看来裴世子是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姜韫玉冷冰冰开口，“若裴世子以为出手帮过我几次，就能随意戏耍我，未免太小瞧我了。”
裴宴眸色深沉，薄唇抿成一条线，“你觉得本世子做这些，是在戏耍你？”
姜韫玉迎上他的目光，“难道不是么？”
气氛僵持住，两人无声对视，一时谁都没有出声。
半晌，裴宴退开，松弛倚回软垫，“罢了，不逗你了。”
再逗下去，狐狸该炸毛了。
只是眼前这只狐狸不仅刻薄堵人，还不解风情……这就难办了。
姜韫玉不喜这样被人盯着，抿唇扭开脸，看向了窗外。
裴宴看着她的侧颜，垂眼笑了声，一贯的是有几分懒慢的姿态，“阿韫脾气这般大，在旁人面前也是如此？”
姜韫玉抬眸反唇相讥，“论厚颜无耻，裴世子当属第一。”
“能从阿韫嘴里听到两句好话，当真不容易。”裴宴勾着唇，仿佛心情不错。
姜韫玉：“……”
她自诩淡定冷静，在这人面前却屡次失态，真是……
马车转过拐角，姜韫玉一言不发，始终盯着外面看。
裴宴也不说话，一路无话到朱雀街，马车在霓裳阁停了下来，裴宴先她一步掀了车帘下去。
姜韫玉拿起面纱躬身下车，一只骨节分明手伸了过来，她怔了怔，顾自提着裙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