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香将秦大夫请进来的时侯，姜韫玉正在翻阅医书，听到脚步声，这才放下医书，吩咐小丫鬟上茶。
秦大夫恭恭敬敬行了礼坐下。
当年齐氏于他有恩，故而这些年他对姜韫玉也颇为照顾。
姜韫玉落水那次，柳氏命门房拦下了茴香从外面请来的大夫，多亏秦大夫提着药箱上门，姜韫玉才捡回一条命。
只是他在侯府人微言轻，大多时候选择明哲保身。
姜韫玉也不指望仅凭当年的那点恩情便能让他为自己所用，给茴香使了个眼色，茴香将事先备好的信笺递到他手上。
“这是……”齐大夫赶紧起身，双手接过信笺，在姜韫玉的应见下，小心拆开了信笺，只看了一眼便觉烫手。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面前神色淡然的女子，紧紧捏着手上的信纸，吞了口唾沫，开口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大姑娘这是何意？”
姜韫玉道：“听说令郎醉心医术，一直想进太医署，只是苦于没有门路，有了这封举荐信，想必令郎就能如愿以偿了。”
说到此处，姜韫玉自然转了话题，似寻常闲聊，“昔闻有妇人求“仙丹”怀上身子，怀胎十日与常人无异，不料产子当日却生下死胎。”
“这……”秦大夫面色微变，放下手中的信纸，“竟有如此荒谬之事？恕老朽见识浅陋……”
这种急于撇清的态度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姜韫玉也不再绕弯子，“秦大夫医术高明，是真看不出还是假看不出柳氏这胎……”
“大姑娘慎言！”
秦太医转头看了看外面，揩了把汗低声道：“柳姨娘的脉像与寻常喜脉无异，故而起先在下也未诊出异常。”
姜韫玉抬眸看他。
秦太医犹豫了片刻，续道：“还是方才侯爷命老朽去给柳姨娘请平安脉，老朽看了柳姨娘近日服用的汤药，才……”
“这么说，柳氏这胎的确有蹊跷。”姜韫玉与茴香对视一眼。
她就知道，柳氏这么多年都没怀上，缘何会在这个紧要关头被诊出喜脉。
茴香赶紧比划：奴婢这就去将此事禀告侯爷。
接着就要推门出去。
“等等。”
姜韫玉从后面叫住她，笑中透着古怪，“大房嗣稀薄，父亲这般想要一个儿子，柳氏好不容易怀上，怎好让父亲失望呢。”
茴香转身回来。
只见姜韫玉低头摩挲着医书页脚，瞧着温和无害，说出的话却令人遍体生寒，“做梦并不可怕，梦碎后发现一无所有才是最悲哀的。”
茴香似懂非懂，秦大夫却是听出了姜韫玉的言下之意，面色一变，起身提上医箱就要告辞。
“秦大夫，来日柳氏生下死胎是怪罪不到你头上，只是柳氏有今日此举绝非单纯为了渡过眼前难关，定然早有谋划，既然孩子注定生不下来，柳氏定会利用这个孩子陷害于我。”
“当然，我只是做个猜想。”姜韫玉语气微顿，续道：“就怕她起了旁的心思，随便从哪里抱来一个婴孩便称是我永昌侯府的血脉……有朝一日被戳穿，难保柳氏不会把一切推到你身上，毕竟这喜脉可是你亲自诊出来的，届时秦大夫还能保全自身？”
秦大夫顿在原地。
姜韫玉这番话字字敲在他心上，也道出了他心中的顾虑。
他吸了口气，转身，“大姑娘要老朽做什么？”
“好说。”姜韫玉坐直了身子，“往后你只需正常请脉，顺道把柳氏的腹中胎儿的情况告诉我。”她想了想，“还有，我要知道柳氏腹中胎儿是如何怀上的，服用了何种药物。”
“是。”秦大夫迟疑了片刻，“若柳姨娘信不过在下，请了其他大夫，老朽……”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姜韫玉盯着枯败的兰草，吩咐小丫鬟出去清理了，“柳氏能怀上本就有鬼，越多人知晓越容易暴露的道理，柳氏比我们都明白。”
秦大夫点头，此刻眼里才多出一份坚定，看向姜韫玉时也换了种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