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禹安神情肃穆，朝着面前人行跪拜之礼，双膝跪地，双手伏地，叩首:“拜见老祖。”
“免礼。”
顾清时，或者说是霄时清，双眼目露慈爱，扫过恭恭敬敬的晚辈以及他手中已认主的苍衍剑，心中一片柔软。
因滋生心魔，他不得不将自己困在宝塔之中上百年，用苍衍剑镇压自己。
心魔无时无刻不入侵自己神识，甚至创造出一方世界，使自己不断轮回往事，深陷其中。
而他的后辈竟无意间进入自己心魔世界，改变了命运，破解了心中执念。
如果早在千年之前就能修复受损的筋脉，那么现在的自己应该仍然是一名修士吧。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无情，三大宗门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每当回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经历时，霄时清的眼神中痛惜一闪而过。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选择四处流浪逃亡、隐姓埋名来躲避他们无休止地追杀。
可让人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们竟然秘密寻觅到刚刚生下孩子不久的爱妻，并残忍地下手将其谋害致死，甚至连嗷嗷待哺的幼子都不知所踪！
至此之后，双方之间的仇恨愈发不可调和，不死不休似乎已经成为唯一解不开的死结。
那个时候，霄时清满心都是懊悔和自责，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深爱着的妻子。
他曾一度动过轻生念头，想要一死了之结束这一切痛苦折磨，但每每念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孩子，又觉得心如刀绞般难受。
经过几番辗转曲折，终于再次寻得爱子之时，却发现对方已然成长为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且威震天下的霄家之主。
反观如今的自己，则只是一个被世人唾弃鄙夷、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修罢了，又有何颜面去与其相认呢？
于是乎，他只好默默地躲在暗处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支持，以此来稍稍缓解内心深处那份无法言说的愧疚之情。
霄时清望着这个不知隔了多少代的子孙，目露爱怜，取出自己的芥子囊:“见面礼。”
第一次见到晚辈，大概要给见面礼的吧。
几百年了，太久没有人和他说话，人间的礼仪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情。
霄禹安垂眸，敛了敛神色，推辞道:“不必，小辈感谢老祖赐剑，等您出了宝塔，芥子囊自然是能用得上的。”
“是苍衍剑自行认主，不必谢我。”霄时清扫过面前熠熠生辉的宝剑，不由失笑。
大抵苍衍剑一直当他是魔修，并没有真正认主。
“不过，出宝塔？”
霄时清思忖半刻，摇了摇头，一介魔修，出去也是人人得以诛之，何必再过藏头露尾的日子。
“在这就很好，清净，也不是不可修炼。”
霄时清冷眸半阉，眺望远处层层梨花，神色淡然，那股不染尘世悲凉之感尤盛。
梨花，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
“当年三大宗门已不复存在，再说还有留影石可证清白，祖上，请信我一次。”
霄禹安双目灼灼直视对方，幽深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笃定。
见对方踌躇不决，霄禹安语气温和:“或者您可以重新修炼灵气，我帮您重塑经脉。”
霄清时最恨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尽管外表用了灵气作掩饰，但依旧改变不了自己修炼魔功的事实。
霄时清微微动容，他看向霄禹安，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最终，他叹了口气，“罢了，就依你所言。但若身份暴露，引来祸端，莫怪我牵连于你。”
的确，见识到他们修补筋脉的过程，不是没有感触，倘若还是修士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