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觉得最近素烟怪怪的。
每次她提到萧则，素烟都迅速用别的事岔开话题，还时不时说些他的坏话，比如抱怨他不体贴，不大方，不放她出去玩。
这种话隋玉都是随便听听，左耳进右耳出，但她看素烟一反常态，如此明显地对萧则有成见，便试探道：“他惹你不高兴啦？”
素烟闻言，心中一紧，忙道：“婚姻是女子终身大事，不可不慎，奴婢只是担心小姐……”
听到这话，隋玉心中疑惑更甚，放下手中的针线，道：“你是觉得，我和萧则不合适？”
素烟咬咬牙，还是冒着领罚的风险，点了头。
隋玉虽然喜欢萧则，也有点恋爱脑，但她不是一点都听不进别人的话，尤其素烟一直在身边照顾她，稳重靠谱，让她很是信任。
看素烟这么敌视萧则，她便想了解其中缘由：“别怕，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出来。”
在她看来，素烟是百花宴后才来到她身边的，对她、太子、萧则之间的事并不了解，若她对萧则有误会，还是趁早解开为好。
而素烟深知自己不能直言萧家之事，以免给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支吾片刻，却说不出个所以然，隋玉对她渐渐没了耐性。
“日久见人心，小姐还是多留心一些，莫被花言巧语给骗了。”素烟最后无奈道。
“好，听你的。”隋玉一口答应，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萧则要是能对她花言巧语，太阳恐怕都要从西边出来了。她想着想着，自顾自笑起来，令素烟摇头叹气。
见状，隋玉便握住她的手，笑吟吟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关心我。”
素烟受宠若惊，但不等她抽出手，隋玉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红色冻伤，不由得生出自责之感。
但她清楚，就算劝素烟少做些活儿，她也不会听，甚至会诚惶诚恐，担心是自己做得不好惹小姐不满了。
再者说来，即使素烟不做，也会有更低一等的下人做。封建时代等级森严，层层盘剥，隋玉是既得利益者。
“是我任性，害你跟我来燕城，这里条件不如家里，你受苦了。”隋玉叹了一口气。
“小姐，你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了。”素烟知道小姐不喜欢别人跪她，便半蹲下来，眼里隐隐有泪光浮现，“小姐是我见过最好的小姐，能伺候小姐，是素烟的福气。这点冻伤，奴婢回去抹点药膏就好了。”
这番话剖心置腹，隋玉听着却觉得有几分别扭，毕竟和她从小接受的平等教育不符，但素烟既然这么认为，她也不会直愣愣地反驳。
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她会学着入乡随俗，却不想忘记本心。
“起来吧。”她扶起素烟，故意说道，“有什么好哭的，以后跟着本小姐，吃香的喝辣的，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说完，她莞尔一笑，心中又有几分黯然，在这个世界没人能听懂她的这些梗了。
素烟知道小姐是逗她开心，连忙站直，擦擦眼角，露出笑来。
隋玉招呼道：“来，看我今天绣的纹样，是不是进步很大？”
素烟探头过去，忍不住问道：“小姐，这桃枝上怎么有一朵蓝色的花？”
“那是蝴蝶！”她不服气地拿近些，指给她看。
素烟改口说道：“这么一看，确实是蝴蝶。”
隋玉迟疑地看向绣面，觉得自己绣得还是挺不错的呀，难道真的不像蝴蝶吗？
见她的眉头紧皱不展，素烟急忙岔开话题：“今日是孟绣娘登门的日子，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没到？小姐，我去门口看看。”
“好，你去吧。外边冷，她要是没来，你也不必久等，说不定是家中有事耽误了，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嗯，那奴婢去去就回。”
素烟行了一礼，退出去寻孟绣娘了。
隋玉放下东西，支着胳膊撑着脸，小声道：“不知道萧则会喜欢什么纹样？要不我直接去问问？”
她回忆起他卧房中的布置，似乎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偏好，屏风勾勒简洁山水，挂画仙鹤展翅，家具缠枝莲纹……
辰光园就这么大，自她学刺绣以来，萧则却从不过问，他是不是看不上女工，不喜欢这种东西啊？她忽然生出一种挫败感。
总觉得，萧则离她很近，又很远。
她以前觉得有她单方面喜欢就够了，萧则只要稍有回应，她就十分满足，但现在……难道是她变得贪心了吗？
隋玉心中隐隐有种不安，她看向铜镜，镜中的自己面目陌生，喃喃道：“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