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小姐,少爷现在不太方便……您还是在前院稍坐片刻吧。”
萧府下人拦在隋玉面前,说话吞吞吐吐。
“哪里不方便?”隋玉疑惑道。
那下人犹豫片刻,还是老实交代:“今儿一早,十六公主突然大驾光临,正与少爷在花园谈话。您现在去,恐怕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嘀咕了一句,还是径直往花园去了,下人没有再做阻拦。
本朝皇帝儿子少女儿多,十六公主陈月微,她记得是记在皇后名下养大的,从前进宫时见过几次,印象里没什么出挑之处。
但公主是不能随便离宫的,今日又怎么会突然造访萧家?隋玉本能地意识到这里面另有蹊跷,走路便急了些。
素烟快步跟着,她不知内情,只道:“小姐,你莫着急。”
“我不急,我急什么,我这是好奇。”她老嘴硬王者了。
隋玉到了花园,没见着自家未婚夫,倒是先遇见了陈月微。
十六公主娇小玲珑,模样楚楚可怜,见到她,还是拿出王室威严,八方不动。
隋玉按规矩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陈月微捏着嗓子:“免礼,赐座。”
一听就知道她是在模仿皇后娘娘,像是小孩子非要学大人,装成熟,画虎不成,反倒有几分逗乐。
隋玉落座,便不再说话,十分沉得住气。
陈月微都想好了若她提问,自己如何回答,可看她闭口不谈,自己的准备都白白浪费了,难免不愉,主动开口道:“隋小姐就不问问本宫今日为何来此?”
“宗室之事,民女岂敢打听。”隋玉含羞带怯,“再者说来,民女虽然和萧则有了婚约,但如今还未嫁入府中,萧家的事,我怎好多言呢。”
听了这话,陈月微脸色便不好看。
她又如何不知晓萧隋二家早有婚约,哪里需要隋玉专门提醒。
可皇后娘娘有令,她无法违抗,只能遵从,哪怕是屈下她这仅有的公主名头,也要掺和进这桩婚事里,“替太子哥哥分忧一二”。
隋玉老神在在,只要她不作死,这婚约就算是皇帝也难以废除。皇后总不会是派陈月微来,想勾引她家萧则吧?堂堂公主,纠缠有妇之夫,这传出去也太难听了。
但按照她所了解的皇后性格,她还真干得出来。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太子位置稳固,别说牺牲一个十六公主,就算付出十倍的代价,皇后也绝不会犹豫。
萧则取了几本书,很快折返,见隋玉来了,与公主相对沉默,公主貌似还吃了点小亏,脚步也轻快起来。
二人对视,没有说话,萧则十分自然地站到隋玉身侧。
他把手中书籍交给宫女,道:“皇后娘娘想让公主随在下学棋,但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愧不敢当。这里是萧家所藏棋谱,便请公主带回去,说不定有所帮助。”
“可皇后娘娘她……”
“在下才疏学浅,愧不敢当。”
陈月微从没被这么当面拒绝过,脸上挂不住,又强硬道:“娘娘既然有旨,那你定是有过人之处,难道你要质疑皇后娘娘的眼光吗?”
“不敢。实在是才疏学浅,愧不敢当。”
无论陈月微说什么,萧则翻来覆去就那么两个词,可以说是不留情面,敷衍至极。
最后公主实在忍不了,负气离开了。
隋玉毫不怀疑,她再不走,能被萧则给说哭。
她拿手指戳戳他:“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他拿下她的手,顺势握住,垂在袖间,并不明显,道:“人家金枝玉叶,轮得到我这升斗小民怜惜?”
“那我不是金枝玉叶,可能得到你的怜惜呢?”她挤眉弄眼,还娇滴滴地喊,“萧哥哥~”
萧则被她这一嗓子喊的极不自在,没好气地说道:“收收你的神通吧。”
“嘻嘻。”
素烟表示噫,没眼看,她默默低下了头,欣赏地砖上的花纹。
过了会儿,萧则又道:“怜惜是做不到了,你要是想吃苦,倒是可以跟我走。”
“嗯?”
“这次虽然应付过去了,但皇后不会善罢甘休。我要去封地避避风头,约莫年前才会回来。”
“那我也去!”她雀跃道,“你之前就说过的,不许反悔。”
“不反悔。但是你家里……”
“家里的事我来想办法搞定。”隋玉想着能和萧则一起出去玩儿,别提多开心了。
他告诫道:“封地可远没有卫京繁华舒适,你去是要吃苦头的。”
“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故意叹息一声,又赶忙道,“不过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再说了,几个月看不着你,那可不行!”
“好。”
隋玉把头一歪,靠上他的肩头,喃喃道:“说到底,皇后针对你,不还是我给你惹的麻烦。”
他想说不麻烦,又想说他不怕麻烦,还想说这麻烦他甘之如饴,但他难以启齿,只是冷声道:“知道就好。”
隋玉猛地抬头看他,眼神好像在质问:原来你真的嫌我麻烦?
但她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又移动着落到唇上,最后说不出话,垂着脑袋。
萧则后知后觉发现她在害羞什么,连带着也不自在起来。
福灯节那晚,他真是疯了,才会趁人不备,做出那等事来。
可心中懊悔内疚是有的,得意窃喜也是有的。
他确然不是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