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通栩努力让自己平静:“凝微被许向邑他们家惯大,有点脾气正常,换你在那样的家庭长大,你说不定优越感比她还甚。我们是父母,跟孩子计较什么,相处久了,兴许慢慢地就好了。”
小女儿尚粲然看着平日里宽敞的客厅,现被大大小小的打包箱塞满,连脚都插不下,眼前差点一黑。
不知为何,她直觉自己的好日子快要到头。
许凝微不常用的东西放到了另一套房子,平时常穿的衣服和鞋子只能留在当前家里。
其他三人的所有衣服加起来,不如她一个季节的衣服多。
尚通栩把之前尚知意住的房间收拾出来,床和书桌撤掉,买了几个衣柜放进去,给许凝微盛衣服。
看着知意从小到大住的房间突然变了样子,他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萧美桦看着变样的房间,终于意识到,那个不厌其烦总喜欢一遍遍喊着她妈妈的小女孩,是真的离开家了。
许凝微回家的第一晚,全家跟着折腾到半夜。
她人虽然回来了,但坚决不改名不改姓。
姓名自由,谁也不管了她。
尚知意还没回上海的家,何宜安给她定制的家具在赶工,正好她手上有项目要忙,和父母沟通过,暑假开学前回家住几天。
何宜安说她名字好听,只改了姓,叫许知意。
周六那天早上,许知意特意定了九点钟的闹铃,以往休息如果睡到自然醒,十点前未必醒得来。
闹铃响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关掉。
爬起来靠在床头,这边与国内的日夜正好颠倒,每次她发消息或打电话给何宜安都算好时差,尽量选在妈妈忙完工作的时候。
响铃过去三十秒,那头还没接。
何宜安十分钟前刚结束视频会议,正对着熄屏的电脑想事情,手机调成静音,没注意到手机屏亮了。
她在想着怎么与女儿相处,她渴望孩子信任她,黏着她,遇到不高兴的事能第一时间找她倾诉。
然而女儿从小就独立,似乎不习惯撒娇。
响铃的最后两秒,何宜安才看到女儿打来的语音电话,但已经来不及接。
她下意识看一眼时间,回过去。
“妈妈。”
何宜安声音温柔带笑:“起这么早?周六怎么不多睡会
儿?”
许知意:“睡醒了。您在忙?”
“不忙,在家,手机调静音没注意。”何宜安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就是打个电话问问。”
何宜安很后悔这么问,女儿只是想跟她聊聊天,她那么一问,相当于把聊天推进了死胡同,可刚才又是真的担心闺女是不是有急事找她。
中间有两秒的安静。
安静是因为局促,两人突然都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之前在纽约那两周,面对面时,即便偶尔找不到话说,可以喝喝咖啡,假装看一下手机,利用这个间隙想话题。
但打电话就没这个条件,一旦两三秒不出声很容易尴尬冷场。
还好何宜安反应快,问:“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室友还没起来,等她一块。”
“是你们自己做吗?”
“嗯,周末都是自己做。”
一问一答,毫无营养又极不自然,但彼此都在努力让聊天继续下去。
“等妈妈下次过去,给你们俩多准备一些吃的。”
何宜安站起来,离开书房去了女儿的房间。之前她送凝微回去,许知意留在养父母家里的东西,她顺便打包带了回来。
总不能一直聊早饭吃什么,她看着女儿的物品,与凝微的比起来,少得可怜。
“你从小到大的一些贵重东西呢?给你整理的时候没看到。还是就没有?”
不应该呀。
许知意:“有,我都零零散散带到学校来了。”没提当初是因为决定离家才带走所有重要东西。
就算带到学校去了,那也没多少,她又不是没去过那间出租屋,里面东西并不多。
何宜安:“一些有意义的东西尽量放家里,搬来搬去容易损坏,万一再不小心弄丢了,找都找不回。下次去纽约,我帮你带回来。”
“好。”
一个话题结束,继续努力找下一个,“爸爸不在家?”
“你爸有应酬,还没回来。”
“哦。”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一拿起手机,又无从说起。
发现心里想的那些,很难宣之于口。
何宜安也一样,想多了解女儿,可一问一答又显得那么生疏,她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陪着的时候一点一点去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