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且暗蓝的时候,鲁氏便自木板床上起身,等她穿戴好少得可怜的衣服,掀开发灰破烂的布帘后,心脏却一跳。
婆婆已经在家中唯一一张靠椅前坐定了。
她的语气尚算心平气和,许是因为一大早还没完全清醒过来:“隔壁家的公鸡都打鸣多少声了,也就是你,不要觉得有福贵护着,你就可以睡到天亮了。家里家外那么多活,哪有偷懒的时间。”
这时候反驳或者顺着说话都是没用的,鲁氏需要做的是一边点头,一边开始收拾,这样方能使婆婆稍微不那么生气。
她自己也在反省,昨夜睡得是晚了些,不过这也要归因于鲁福贵,若不是二人做那档子事,今日她早应该在婆婆之前醒来。
身为这个家的顶梁柱,福贵是可以赖一会儿床的,但也只是一会儿,在厨房找陶罐底的粮食时,鲁氏便听到婆婆无奈叫儿子起来的动静。
等她出去后,二人都已经坐定了。
鲁氏这才想起来,怎么那个好吃懒做的死丫头还不起床,明明昨天刚打过,真是不长记性。
婆婆也意识到了不对:“小草那妮儿呢?”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明显营养不良的女孩冲进堂屋来:“不、不好啦!天边血红呼啦的一片!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福贵嘟囔着:“能发生什么大事,左右不过北方来的难民,村长说了,我们这儿可不会发生旱灾。”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去外头看了眼,视线的尽头的确有一丝红线,但没有丫头儿说得那么夸张。
“怕是哪个神仙又在斗法吧,离我们远得很。今日的咸菜只有这么些了吗?”
“待会儿让小草去山上寻点,都是那群饿鬼,听说附近的树皮都给扒干净了。”
直到女儿没有懒睡后,鲁氏的表情好看了不少,又去房内把儿子叫醒,和小草蹲在地上,看其余人吃饭。
鲁吉利还小,想要妈妈喂,这样鲁氏就可以坐上来了,但他奶不许。
鲁小草则蹲在地上,心里还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她从小的灵感就超于常人,可惜爹娘不信她。
但如果是弟弟的话
小丫头大着胆子,拽了拽弟弟:“吉利,你看窗户外面。”
鲁氏正要呵斥,就见小儿子怔怔望着窗外,粥也不喝了。
拉着爹娘道:“阿姐说的没错,外面似乎要发生很可怕的事。”
鲁福贵的眼里出现一丝担忧,将碗里的糊糊喝光后,道:“我去找村长合计合计。如果发现不对,你们就躲到地窖里。”
鲁氏急忙道:“让小草陪着你,她也能看见些东西,能给你预个警。”
鲁福贵胡乱点着头,和自己的老娘道别。
遇上这种大事,小草她奶不再多话,缩得跟个小鸡一样催促儿子确保安全,让他快些确认情况后回来。
临走前,小草特意转身和弟弟挥了挥手。
他在娘的怀里,小小的眉头像个大人一样拧着,也和阿姐说再见。
但小草不知道的是,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弟弟了。
父女俩来到村里唯一一个砖石建筑前,出乎意料的是,村长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天还没有亮,相反是越来越红,在小草眼里,世界像是被抹了层血色。
村长:“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鲁福贵:“找我们做什么?”
“阿贵,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年你爹娘偏心,把读书的机会给了你弟,结果你弟也没那个做人上人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