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立上下瞅了辛漪好几眼，扯了扯嘴角。
他觉得辛漪没这个胆。
他把药店伙计叫到一旁小声叮嘱几句，这才来到简陋的木桌旁坐定，开始给排在第一位的病人诊脉。
伙计去卸了拉车的马，像是要把马儿带去附近找草吃的模样，越走越远。
反倒是车夫接替了伙计平日的活，帮忙研墨，用长板凳搭起一张临时的木板床。
钟立和辛漪一人坐在正位，一人坐在木桌侧面。
钟立每给一人号脉后都让辛漪重复一次，由辛漪来判断病症，他再补上两句加以修正。
杏花村人本就不多，真正有病看病的很少。
大多是想着免费，不看白不看。
当然，也有人不愿意看，万一没病给看出点病来，等这几人走了，自己是不是还要花银子买药养着？
他们乡下人，谁家有多余的闲钱消耗。
不划算。
对此，钟立无所谓，他整这一出的目的本就是因为辛漪号脉的经验太少，锻炼她罢了。
只是今日辛漪明显心不在焉。
“气血亏损，平日太过劳累，阴虚燥邪入体，导致长期无痰干咳。”
辛漪给眼前一名面黄的少妇诊脉后给出结论。
旁边有位妇人多了句嘴：“大夫，她就是黄大牛家的媳妇李翠儿，你们想去张氏墓地祭拜，可以找她带路。”
李翠儿惊讶：“两位大夫认识我家张婶子？”
辛漪点点头，试探道：“你这身子应该适当养着，长久积劳下去，肺上容易积出病灶，黄二牛一家去了，他家应该也留下些财物，你家日子应该不至于过得拮据才是。”
李翠儿摆摆手，说：“哪有什么财物，二弟一家留下的也就不到二十两银子和两间土房。
大牛兄弟俩爹娘去得早，他俩都是紧巴着过日子的本分人。
大牛怜惜二弟一家可怜，给每人都准备了一口薄棺，一家人的丧事办完，再加上请大夫的银钱，咱家还贴补了点。”
辛漪看她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如果不是为了财不外露，那就是真没从黄二牛家得什么好处。
“张嬷嬷，她走的时候还好吧？”
问的是张氏死前有没有太过痛苦。
李翠儿早就知道张婶子在京城是给大户人家做佣人的，见辛漪称呼二弟的丈母娘嬷嬷也不奇怪。
她这人直言直语，张口就道：“好什么呀，被我那大侄子咬了好几口，大半夜抽搐个不停！
最可怜还是小侄子，脖子都被他们家那条该死的狗咬断了，血淋淋的，才一岁多啊！可惨勒！”
李翠儿脸上的痛惜神情做不得假，这话却听得辛漪胃里一阵翻涌。
辛漪忍了忍，真忍不住。
她捂住嘴起身冲到坝子边边一棵树下狂吐不止。
连一旁帮忙的车夫都难得露出一丝责备的眼神看向李翠儿。
李翠儿顿觉不好意思，忙对问钟立：“大夫，是不是有送药啊？”
钟立在纸上写下几味药材递给李翠儿，说：“晚些取给你，另外这些东西也可入药，平时没事泡开水喝，少些操劳，不花银子应该也能寻到，就是要学会如何制干成药。”
他挑的都是价廉且容易在乡里野外寻到之物。
什么野菊、枇杷叶、罗汉果。
又叮嘱了几句新鲜采摘的材料怎么处理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