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伟斌既然选择坦白,就没打算让这件事成为两人间的结缔,他先搂着陆涛的肩膀,语气也尽量放得柔和:“我也是纠结了很久才决定要告诉你,你也看到了,我到了今天还在纠结着。不希望你知道,是我打心里觉得这事和你没有什么关系。虽然李大柱是你血缘上的父亲,但其实我认为我才是你的父亲,所以李大柱会怎么样你都没必要知道。但我不能否认,你和李大柱之间确实存在血缘上的联系,我不告诉你,其实是自私的,很无奈,因为这份血缘,你就有知情权。当然,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打从心里觉得这事与你无关。之前你会离家出走,都是因为我们缺乏沟通,什么事情都相当然,所以这次我也不敢想当然了。我怕不告诉你,等你之后知道了会怪我。我怕又会离家出走离开我。所以我也老实告诉你,我选择对你说还是因为我的私心。”
陆涛低着头,让陆伟斌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知道自从离家出走后,陆伟涛和他的相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陆伟斌不再自以为是,所有和他有关的事情都会主动和他沟通,他们相处得更平等,他也可以更多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意见。偶尔老师打电话来告状,陆伟斌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不问缘由就责备他,而是会先向他问明原因。他也确实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更好,也越来越喜欢现在相处的氛围。但很奇怪,现在他却希望陆伟斌能像以前一样,把他当成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他。他知道是自己任性,但他清楚,听到这件事后,他的心不是毫无波澜的。这种波澜不是因为李大柱是不是会入罪,而是他一瞬间就猜到了自己真正的身世,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敢问。
陆伟斌感受得到手下的肩膀真在轻轻的发抖,他知道陆涛肯定会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于是他更紧地搂着手臂下的这个身躯:“陆涛,你知不知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有多高兴。确实,在那之前有一段阴霾,但你的出生,就像给我们家带来希望。你妈越来越开朗了,又变成我刚刚认识她时的样子。我也更有动力去工作了,因为想到家里有漂亮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等着我。你小时候很喜欢缠着我,我每次把你抛起来,你都会开心地大叫大笑,你妈妈就会一脸紧张地跑到旁边,骂我这么大的人没点稳重,吓着儿子怎么办。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到大都喜欢叫你全名吗?因为我要告诉你,告诉你妈妈,告诉全世界,你姓陆,是我陆伟斌的儿子。”
陆涛还是没有抬头。他悄悄用手臂狠狠擦了擦眼睛,又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那可以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陆伟斌也装作不知道陆涛的动作,平静地把当年的事告诉陆涛:“那是你妈妈最后一次回到平云县吧,是因为我们准备结婚,才计划着到你妈妈的家乡走走看看。但就是那次,你妈就出事了。找到她的时候,凶徒已经走了。当时没有报警,原因现在也不重要了。你妈妈受了很大打击,情绪变得很不好,甚至我们结婚后,她心情还是一直很低落。直到你出生,她才真正地好了起来。我一直不知道凶手是谁,直到你十岁那年,我才无意中知道凶手是一个叫李大柱的人。但那时候我们证据没了,追诉期也过了。我也没打算报私仇,所以只能一直装作不知道。直到去平云县找你,我无意中打听到李大柱,怕你真的会去找这个人,我才忍不住第一次去见了这个人。李大柱确实是个混蛋啊,那次我真的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着不去对他做些什么。知道你没有找他,我也就不想继续和他纠缠了。再之后知道了有人在详细打听李大柱的过往,我们才了解到,可能还有其他的受害者。是因为你,我们才有机会追查李大柱,给你妈妈讨回一个公道。”
“所以你意思是,因为我,才给妈妈报仇了吗?”
“对!你是个好孩子,一直是个好孩子。”
陆涛又狠狠地擦了下眼睛,才抬起头看着陆伟斌说:“所以我妈妈也是爱我的是吗?没有因为我是犯的儿子就讨厌我是吗?”
陆伟斌双手略微用力的对着陆涛的脸一拍,然后捧着陆涛的脸严肃地说:“我最后说一遍,你是我的儿子,和什么犯没有关系。还有,你妈爱不爱你,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还需要别人来告诉你,那就太对不起你妈了。”
陆涛定定地回望陆伟斌,最后扁扁嘴:“我知道了……你快放开我啦,我原本还准备了蛋糕呢,突然被你拉来说这么久。放开我啦,我去拿蛋糕。”
陆伟斌看着陆涛的背影,无声地笑了,陆涛的事算是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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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审理得相当顺利,最后李大柱以罪获罪。
法院门口……
冯琼站在陆伟斌三人跟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陆警官,程警官,高警官,谢谢三位,要不是你们,我可能不会鼓起勇气去做这件十年前就该做的事。”
这一刻,陆伟斌真的觉得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好像多年来一直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移开了。他见冯琼如此动作,马上侧身避开。等冯琼抬起身子的时候,他突然用力并拢双腿,向冯琼敬了个标准的礼。这个礼陆伟斌足足敬了五秒钟才把手放下,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对冯琼的谢意,言语已经无法说出这种感谢的心情,只能以敬礼的方式表达心意。
冯琼也站着受了陆伟斌的礼,她知道接受这个礼,陆伟斌心里才能真正有一个完结。
这件事真的压在大家心里太久了,冯琼回头看了眼法庭的大门,此时她才真正觉得,人生有了新的开始,她的时间又再一次流动。
她想,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人因为李大柱,让自己人生的时间停止在了受到伤害那一刻吧。她希望,那些受过伤害的人,因为这件事的完结,心里都有一丝安慰。
“陆警官,我想请你帮个忙!”冯琼像是下定了决心,回头对陆伟斌说。
陆伟斌当然有求必应:“只要我能帮得到的我一定尽全力帮忙,冯小姐请说。”
冯琼笑了笑:“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要一下刘三好女士的地址。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受害者之一,但如果她是,我希望这个消息能给她带来一些安慰吧。”
陆伟斌欣慰地点了点头:“那麻烦冯小姐了,我发地址发到你的手机吧。”
“谢谢!”
至此,李大柱事件终于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