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原本也以为自己顶多就只会有点无奈,但他没想到这段时间他偶尔会感到一阵失落,尤其在看到陆伟斌还像平常一样,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和高志明的时候,这种失落感就特别明显。
陆伟斌看到两人有点丧气,都忍不住好笑,他搭着两人的肩膀,安慰道:“别这样,这事真的没什么。我知道你们俩都是为了我才把这事看得这么重,但别有什么压力。当年没有及时报警,其实我也是有责任的。明知道这种案子只有及时报警破案的几率才高,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在第一时间就报警,其实在那时候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事永远都不能得到一个法律上的结果。能获知刘三好和冯琼的事已经算是意外了,能有个好结果当然是好,没有其实也在没什么。更何况,就算冯琼真答应协助我们,我们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证据。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事我们都尽力了,你们都做得很好,其他的就别多想了。”
程方点了下头,就默默地走出办公室。高志明看了程方的背影一眼,也只能叹气,他小声对着陆伟斌说:“我就说,冯琼没下文了,最失望的肯定是老程,他之前还不承认,我还不了解他嘛!您当时没在场,我认识老程这么久,就没见过他一次说这么多话。看到他那样,能不知道他紧张这事吗?还和我说尽力而为就好,其他就顺其自然。我就知道这事不成,他肯定得不开心,他都拿自己以前的经历出来说服冯琼了,对着我们他都没说过那些呢,我就说他把情感投射在冯琼这件事上呢,肯定希望冯琼能想明白呢……”
高志明还想说什么,就被一脸兴奋突然冲进办公室的程方吓得吞回肚子里。他还怕程方听到他说的话,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到程方暗含兴奋地说道:“刚刚接到冯琼的电话,她说约我们明天中午在上次约的地方见面。”
话音刚落,高志明就惊讶地直奔到程方面前:“你说冯琼约我们明天见面?她主动联系你的?”
程方连连点头,可见接到电话后内心有多高兴。在他们都已经觉得冯琼不可能和他们合作,心情都低落的时候,突然接到冯琼的电话,别说有多让人兴奋了。
冯琼能主动联系,至少说明事情有转机,他们似乎一下子又看到了希望。
第二天中午,程方和高志明提前到了朝牛火锅店的包厢等待冯琼。和上次的座次一样,他们把进门口的位置留给了冯琼。
冯琼到得很准时,一进包厢门,就看到程方和高志明一如上次一样,将靠近门口的位置留给了她。其实这也是她没有对这两个人产生恶感的原因。
冯琼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总会有些防备心,他们约见面的地方又是包厢,虽然私密性更强,便于他们谈话,但要是发生什么事,逃走却不方便。假如他们对她心怀不轨,而她又坐在包厢内侧,到时候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他们自觉把近门口的位置留给她,她在内心里就对他们多了两分好感。起码在行为上,这两人让她觉得他们是正人君子。也是这个原因,哪怕第一次谈话不算太愉快,她也没有转身就走。她能感受到,他们那样说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真心希望她能勇敢站出来,帮助他们把有罪之人绳之以法。
这段日子她思前想后,回忆了许多过往那些日子,最后还是觉得,她应该站出来,完成当时她想做但最终没有做的事情。
冯琼坐在上次一样的位置上,向程方和高志明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高志明自觉这场合应该由他们先说话,于是说道:“冯小姐,很高兴您能主动约我们见面,希望这次见面,您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冯琼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才说:“相信这次约你们出来,你们都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了吧。没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被李大柱过的受害者之一。”
这个开场白让高志明觉得有点尴尬,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程方却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只是严肃地问:“冯小姐能和我们简单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冯琼看着程方,发现他的表情很平静,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同情,甚至连一点尴尬都没有,仿佛她刚刚说的,就是上街丢了钱包一样,这也让她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但一时间她却不知从何说起,便低下头先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缓缓抬头看着一个虚无的方向,说道:“那一年我刚刚高考完,可能真的太紧张了,高考完全失手了,模拟考的时候可以上重本线的成绩,却差点连本科都考不上。当时受到的打击很大,成绩出来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一直不愿意出来。我爸怕我想不开,于是就提议让我回老家住一段时间。我原来也不同意的,觉得那地方我一点都不熟,住在那里一点归属感都没有。但我妈却坚持,说远离了家里,才不用听其他人说三道四。没办法,我只能跟着他们回到平云县。我妈其实也不喜欢那地方,住了没两天就受不了走了,我爸却留下来陪着我。平云县那地方,什么都没有,确实蛮适合放空自己的,慢慢地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当时就想,既然我是一时失手,那倒不如重读一年再考,第二次考,应该不会再像第一次那么紧张,成绩也应该会好很多。我爸是请假陪我到平云县散心的,一直请假也不好,原本我们都计划好再过两天就回去的。哪知道我妈夜里突然打电话来,十万火急地把我爸叫了回去。我们的行李太多,一下子收拾不过来,所以我们就商量着,让我爸先回去,过两天再来接我回去。也就是这样,我一个人留在了平云县。”
说到这里,冯琼停了下来,她轻轻闭了闭眼,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