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伟斌也处于震惊之中,在他的印象里,而且确实是经常不干正事,逃课、抽烟、喝酒、打架什么都干过,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而儿子有这样的印象?又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印象的呢?
现在想来,他好像一次都亲眼见过儿子抽烟喝酒,只是偶然在儿子书包发现过烟,在家里发现过喝了半瓶的酒。陆伟斌从来不在家喝酒,所以自然而然就认为酒一定是儿子喝的。至于逃课……那是妻子去世后不久,儿子成绩一落千丈后,那时候老师多次找过他,但因为工作实在太忙也没怎么认真和老师聊过儿子的事情,还是儿子和他发脾气时说,因为妈妈去世了所以不想上课只想逃课。所以没办法考好,如果想他学习变好就把妈妈还给她。刚开始儿子这样,陆伟斌还会打他骂他,但每次打完了骂过了,儿子就会摔门出去,回来了就是一身的烟酒味。次数多了以后,陆伟斌也不太愿意逼着儿子了,每次看到他那一塌糊涂的成日,就自动认为他是因为逃课了。有时候回家,会看到儿子手上脸上贴着创可贴,看样子就觉得肯定是打过架。
如果这些都不是真的,是儿子故意让他这么觉得的呢?如果儿子每次摔门出去之后,他都追出去,是不是就会发现,其实儿子并不是出去找些不正经的朋友呢?他是不是也和学校的老师一样,被表象迷惑了?
程方看陆伟斌还处于震惊之中,老师们也在面面相觑,似乎大家都对自己原来的认知产生了怀疑。他想,如果这一切都是陆涛自导自演的,那陆涛似乎颇懂得玩弄人心,在大众对他形成一种固定的坏形象后,他做的所有一切,都会自动被联想到不端的行为上。虽然程方也不知道陆涛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但有一点他确信的是,陆涛绝对是一个智商很高的孩子,这一场失踪,恐怕也是他谋划了很久的。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叩叩叩……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内的沉静,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程方看着对方,那人也向程方点了点头,说:“你们好,我是陆涛的班主任黄老师。”
陆伟斌这时才回过神,他马上站了起来,走过去和黄老师握了握手:“黄老师,您好!”
黄老师对于陆伟斌的热情表现得有点无措,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位警察就是自己失踪的学生陆涛的父亲。陆伟斌重来没有来过陆涛的学校,更没见过他的老师,和老师的联系也仅限于电话,所以黄老师根本不认得眼前的人是谁。
“不好意思,刚班里有点事情处理来迟了。两位是负责陆涛失踪案子的警察吗?”黄老师先向陆伟斌和程方道歉,并说明了迟来的原因。
陆伟斌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他对黄老师说到:“刚刚我们和几位老师聊了一些陆涛的情况,发现学校里有很多关于陆涛的不实谣言,黄老师知道这事吗?”
黄老师楞了一下,他看了几位老师一眼,然后转回头疑惑地问:“不实谣言?是关于哪方面的?”
黄老师的疑惑让陆伟斌和程方有点意外,他们对视了一样,程方说:“关于陆涛打架、逃课等谣言,几位老师都说了,陆涛从来没有逃过他们的课,也从来没有看到过陆涛有打架受伤的痕迹。”
“谣言?”黄老师听完程方的话更惊讶了,“可是,可是陆涛他自己都承认了!”
“?”程方觉得疑惑,“能麻烦黄老师具体说说吗?”
黄老师点了点头:“陆涛的情况一直是我非常关心的,他的家庭情况我也知道一些,妈妈在几年前意外去世了,爸爸工作也很忙,对陆涛疏于关心和管教。我自认为是陆涛的班主任,有责任和义务对陆涛负责。但我本身作为政治教研组的组长,很多时候不仅有学校方面的教研任务,教育局那边也经常有些交流的工作。再加上政治课和语数英不一样,不是每天都有课,我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盯着班里的情况。所以我有拜托班里的几位同学,帮我留意着陆涛的情况,如果陆涛有任何不妥都要告诉我。那几位同学很是负责,但凡陆涛有什么情况都会第一时间来告诉我。陆涛逃课、打架、抽烟喝酒这些情况都是他们告诉我的。当然,我并没有单方面相信他们的说辞,每一次我都会找陆涛核实。陆涛每次都是一开始不承认,最后在我追问下才不得不承认的。”
程方听完户邹起了眉头,问道:“抽烟喝酒打架是只有您说的那几位同学看到的吗?有其他同学向你反应过这种情况吗?逃课的事情,您有向任课老师核实过吗?”
黄老师楞了一下,但很快心里也有点不快:“这位警察同志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说陆涛逃课、打架、抽烟喝酒这些情况,是不是只有您说的几位同学看到过。您凭什么认为您说找陆涛承认这些事实是因为确实有做过,而不是因为您单凭几个同学的说辞就认定他做了些他根本没做过的事情而做出的叛逆性回答?”程方没有把黄老师的不高兴放在眼里,只是平静而认真地解释。
黄老师一时被问得有点无法回答,场面有点僵在那。
还是教数学的蔡老师解围道:“不如把黄老师说的那几位学生也找来问问吧!”
黄老师听到蔡老师这么说,没办法只能站起来:“我去叫他们。”
说完就走出来办公室。
蔡老师看到黄老师走出去后,也摇了摇头。程方看到了,于是问:“蔡老师为什么摇头?”
蔡老师没有回头,看着黄老师离开的方向说:“大人的惯性思维,当你认定了一个人是坏人,听到了别人说他坏话,就会下意识认为别人说的是真话,都不会向其他人询问核实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他们找当事人来问,就觉得是给了对方机会,却不知道,当事人心里会怎么想。像陆涛,他肯定会想,老师找他问话,肯定是相信了别人。在一个认为你有罪的人面前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所以陆涛就干脆什么都承认了。但凡黄老师去核实一下,就会发现她找的那几个学生有没有说谎,可惜她一次都没核实过。哎!”
“您怎么肯定陆涛是被冤枉的?”程方好奇地问。
“我不敢肯定。”蔡老师转过头看着程方回答,“但谁有能肯定他不是被冤枉的?从来都没有人证实过他到底有没有犯过错,一直以来大家只是相信他犯了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