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诚一直在笑眯眯地打量她,“是不是将来也想搬去皇宫里生活?”
小羽的睫毛朝着他的方向舒展开,“你能办到?”
“办法,总能找到的。”
小羽对此深信不疑,但摇了摇头,“还是寺庙里更适合居家过日子,女人少。呵呵,终于明白大羽姐姐为啥要把家安在修罗军基地。”
姚诚咯咯地笑出声来,“喜欢寺庙和军队的女人,都……那个、可爱。”
这话没毛病,小羽心道。“对了,你明天打算怎么给公主疗伤?”
此刻马车驶上一座多孔拱桥,周围安静下来。今晚月色明亮,天并不黑,二人头顶是沉静的靛青色蒙着层稀薄的云纱。身下的河流中有跳动的月亮,模样如天上那位的孪生妹妹,却更俏皮、更接地气,丝毫不艳羡九天之上的孤高与冷清,宁愿蹦跳在藏污纳垢的河里。
姚诚一直等到马车下桥才回答她的问话:“都说了是‘你’去给她疗伤,我只是你的助手。倘若给公主疗伤的人是我,这一来二往的,指不定身边啥时就会有人因吃醋而发飙,我怎么收场?”
换成别的女孩,此刻定会低下头、红着脸辩解:“谁吃醋了?才没有呢。”小羽则点点头,“算你做事知道掌握分寸。说吧,我怎么给她治?”
“之前景萧长老给咱们的那本手印秘籍……”
“里面有修理肌肤的法门?我怎么没看到?”
姚诚将目光投放至河流的远方,“成品没有,不过将其中两个手印结合在一起使用,应该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说着将两只手的十个指头蜷起,拇指藏到食指和中指之间,两只手掌外沿紧贴。“这叫‘不动明王印’,原本是用来保护自身或什么事物,让它不受外力的侵害。现在侵害既已发生,还需一个‘药师如来根本印’。”
姚诚双手结完药师印后,又解释道:“每边四指为月轮,代表四大。两个拇指为‘去二我、人法二空’。拇指来回交叉,便可将四大纳入药壶中,形成理、智、教这三种药。结合上面的不动明王印,能将伤疤恢复到外力入侵前的状态。”
“可我只有一双手,怎么同时结两个印?”
“我不还有一双手吗?你的左手和我的右手结不动明王印,你的右手和我的左手结药师印,你的真气从你左手流到我右手,在我丹田里走了一遭后再从我的左手回你的右手。”
“你发誓,”她忽然严肃起来。
“发什么誓?”他愣愣地问。
“永远都不许和别的女人做类似的事。”
“当然不会了,无需发誓。”他这句话语气很淡,淡得天经地义、毫无勉强,让她十分满意。
过了会儿,她问:“手印的结法我是知道了,可机理呢?究竟是怎么实现修复的呢?”
“就是你刚刚在宴会上说的啊,通过操纵干细胞。”
“啥?我瞎蒙的啊。”
大概再有十来分钟就到亲王府,小羽忽然由操纵干细胞联想到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将裙摆收起来,挪到姚诚身边坐,这样马车后座的两个人都挤到右端,重心微有些不稳。
“干嘛?”他紧张地问。
她不出声,先将他的两只手收集到他的大腿上,用自己的双手按住。她的右腿顶住他的左腿,而她自己的左腿朝左边伸开,做好随时从另一头跳车逃跑的准备——如果她把他惹火了的话。
“这个、呵呵,”她说话时双目盯着他胸前的纽扣,不敢抬头与他对视,“手印能刺激干细胞,那么、也能编辑dna吗?我是说,在成年人的活体里?据说人体的各个特征在dna里都有对应的基因点位,是吧?比如……”
她抬起头,左手依然控制着他的双手,右手食指在他眉骨下方划过,“能否通过基因编辑把眼窝搞得更深些?给原本淡泊的面相添一丝凌厉?”
她的手又滑过他的嘴唇,“唇线多一些棱角,这些应当都好办吧?我想比较难的是……把年龄倒退九百多岁。”
说完这最后一句,小羽已是弓弦上蓄势待发的一支箭。就像原先小时候同他在一起,她大部分时候是听话的、讲理的。偶尔会起恶作剧之心,一定要做些明知道会触怒他的举动。比如把洗干净的盘子叠在一起,最小的放下面,最大的搁上面,中间还插把刀,刀尖冲外。比如从他新买的一堆笔记本里抽出一本,每一页都拿笔涂满黑线,再偷偷塞回去,等着观察他某天用到那本时的脸色。结局?有时他会生气,有时不会。
而说完刚才那番话,她的心不可避免地砰砰跳个不停。但她的目光不退缩,在他的眼中寻找旧日的影子,老砖屋、筒冠树、小女孩……还有什么?红色的羽毛,顽皮的小鸟吗?
“手印,暂时还办不到,”他过了半晌才开口,如同叙述一件同他无关的事,“需要药物。”
“那也肯定不是凡间买得到的药,”她打蛇随棍,“佛国里有吗?刚才你不是提过药师佛的名字?”
他没吭声,应当就是默认了。
她松开他的手,再用双臂环抱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前,试图想象一个成年人在短期内被物理改造的过程。痛苦吗?痛不欲生?又或者对得道者来说,根本毫无感觉。《金刚经》不是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当然,痛也算虚妄的一种。
耳中听他说道:“今天在筵席上老是注意我的那个男人,让我感觉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