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就是陌岩除掉管倩一事引起了暗世界的警惕,合力布了个什么局?
总之,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凶险,篦理县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课程还在一丝不苟地按教学大纲进行。四月初,省城教育局举办一年一度的低年级“看图说话”比赛。每个学校可派四名学生代表参加,从一到三年级中,男女生各选两个。
往年在学校内部的选拔赛中,胜出者均被三年级学生囊括。而这次居然有两个一年级学生入选,是陌岩班里的卫小羽和柳大宝。要说这俩孩子的编故事能力都很出众,但又各有特色。大宝的联想力异常丰富,比如上次从“鸟”字的构造联想到蒸包子的锅和灶。而小羽则是看问题善于透过现象挖掘实质,常有让人耳目一新的见解。
带这四个孩子前去参赛的,除了陌岩,还有教三年级语文的于老师。这个于老师三十出头,是本校最胖的一位女老师。倒也没有太胖吧,山沟里营养不好,大家普遍偏瘦而已。
于老师家有两个男孩——这点连陇艮都知道——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丈夫也同小羽的父亲一样,常年在外做工。还好家里有老人,能在于老师外出的这几天照顾小孩。事实上,这次要去的教育局,同他丈夫所在的工厂离得不远,二人可以顺便聚聚。
于是这两个大人四个孩子,周五清早从学校出发,在山里走了两个钟头后来到篦理县火车站。省城不算远,坐三站就能到。站台不大,除了售票处和小卖部,只有给乘客挡雨的凉亭,没有室内候车室。众人早到了大半个小时,站在室外等候。今天倒是挺缓和的,就是风有点儿大。
等了会儿,于老师冲陌岩说:“那个、我去趟厕所,马上回来。”
于老师刚离开,一阵大风从背后吹来,将附近一对老夫妇的一条围巾给刮跑了,吹到火车道对面。
“哎呦,围巾!”老太太伸着胳膊,叫道。
老头子见状,就要跳下火车道,去对面追围巾。
“不可!”陌岩冲上前去,一把揪住老头。
火车道比站台低两尺左右,而远处正开来一辆列车,虽是在缓缓减速,可老头子看着腿脚不灵便的样子,万一不能及时爬上对岸那就糟了。然而围巾正在被风吹着跑,等这辆车停站、再开走,围巾指不定给吹哪儿去了。
“大爷,我去捡,”陌岩说着,轻巧地跳下铁轨,却听身后的小羽在大喊:“警察来了!警察来捉人贩子了!”
陌岩一愣,连忙跃回站台,却见眼前人影忽闪,刚才那对老夫妇如猴子般跳下铁轨,赶在火车到来前消失在对岸。
“警察在哪儿?”另几个孩子围着小羽问,“人贩子在哪儿?”
“哎呀你这个大人怎么当的?”站台另一端的女乘客朝这边喊道,“吓死人了!还好丫头子机灵。”
陌岩稍一琢磨,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对老夫妇当然是人贩子,骗陌岩去对面后,肯定会抱起孩子就跑。那时陌岩就算想赶回来,有火车挡着,等火车再开走,他又去哪里找孩子去?
当然,以陌岩的修为,可以轻易翻过列车追上人贩子。然而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暴露了,基本上没有可能再继续待在篦理县小学教书。忍耐了六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小羽并能守在她身边,到手的幸福就那么轻易地断送在一条围巾上?想到这儿,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
这时于老师也已赶回,见现场一片混乱,问是怎么回事。陌岩简单描述了一番,把于老师吓得摸着胸口直喘气。“哦呦哦呦,你真是太大心了,陌老师。还好小羽机灵。”
二十分钟后,六人上了绿皮车厢,就座。陌岩领着两个男孩坐一边,于老师和两个女孩坐对面。小羽坐在靠窗的位子,自打上车后就噘着小嘴,气鼓鼓地望向窗外,连于老师问她是怎么看出那俩人是人贩子的,都置之不理。
一众人气氛有些尴尬。这时推着小杂货车的乘务员来了,陌岩给大家一人买了瓶汽水,又买了副扑克牌。
“我教大家用扑克牌做游戏,好不好?”
另几个孩子立刻说好。小羽依然望着窗外,摇了下头,“不跟傻子玩。”
说得对!陌岩心道,陌老师是傻子。想了想,又提议:“那这样,我先变个魔术好不好?”
小羽毕竟是个孩子,听到有魔术,忍不住把头扭过来。陌岩倒也没用法术,实打实地变了两个魔术,同桌的孩子连同于老师,都惊得瞪大眼睛、直叫神奇。
“卫小羽同学才叫神奇,”陌岩见时候差不多了,舔着脸说,“一眼就能瞧出两个坏蛋是人贩子。”
“才没有呢,”小羽白了他一眼,“我又不会魔法。爸告诉我,小孩子在外面要把陌生人都假定为坏蛋,反正错了也没损失。可万一……要是对了呢?”
这话说得陌岩心头一凛。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无涧失踪的事来了。不要轻信陌生人,那见过几面但没有深交过的呢?无涧和另两个小道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其实并不清楚。
别说无涧了,兮远固然是魅羽的恩师,可陌岩对他又了解多少?就看他之前夺玉帝之位的手法,深谋远虑几十年,一朝出手干净利落、滴水不漏,什么天尊王母都是他盘中的棋子而已。
想到这里,陌岩暗暗告诫自己,一条围巾便可能酿成大祸,他目前染指的乃是世界存亡的大事,不能不多长几个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