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站在部众后方的二当家一声令下,冲宫殿的方向指了指。属下们听话地住手,跑上前去扶起地上的纮霁,搀着他朝宫殿走去。虽然屋顶和靠后花园的房间毁损严重,殿中还是有不少可以栖身的地方。
一行人来到皇室接待宾客的大厅。纮霁换下血迹斑斑的白袍,毕竟只是受了外伤,在红天鹅绒的长椅上躺了会儿,嘴里止住血后,很快没事了。魅羽和陌岩给允佳换了尿布,并将她喂饱,俩大人也吃了点儿行李中的干粮垫垫肚子。
在这期间,二当家一直站在三人坐的长椅后面,盯着允佳看,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着。魅羽起先还担心这个怪物饿了,要吃掉小娃,后来发现他橘色的眼神里只是好奇。
“啊、啊——”允佳朝二当家伸出一只小手,像是要抓他脖子下的那根管子。
“允佳!”魅羽呵斥道,“不可无理。这位是……”
她想说“二叔叔”,又觉得不妥。瞥见二当家胸前的银徽章,道:“这是银徽叔叔。”
谁知二当家闻言还真的俯下身子,给允佳摸了一下。
陌岩随后给魅羽解开被纮霁封掉的经脉。二人侧坐在长椅上,魅羽背对他。先有两只手在她腰间捏了几下,又在她背部摸来揉去,捣鼓了好半天,末了还轻轻扯了下她的两只耳朵。嗯,经脉确实都被解开了,但真需要这么复杂吗?貌似对面坐的纮霁在一个劲儿地翻白眼儿。
完事后,陌岩出殿观望了一会儿,回来后走到纮霁身边,坐下。“纮霁,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跟我们一起走吧,你不属于这里。”
纮霁一手捂腮,仍是一副懊恼的样子。“我不知道,也不会离开的。需要我去哪里,爹爹自会安排。”
“你牙还疼吗?来,张嘴给我瞅瞅,啊——”陌岩张开嘴巴,示意纮霁也张嘴。纮霁不理。
“纮霁,”陌岩不容置疑地说,“你的出生或许是什么人的错误,但对你来说,你有权利去任何地方,过正常人的生活。跟我去见你爹吧,他若有意见,我会和他理论。”
纮霁没有吱声,像是有些动摇了。
瞧瞧,魅羽心里已经崇拜得五体投地。在龙螈寺的时候就是这样,无论谁,是敌是友,身份辈分高低,最后没有一个不被她家长老收编的。此时的陌岩就像纮霁的大哥,他征服别人不是靠武力。
不多时,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屋里的气温比白天低了不少。黑衣人们给壁炉点上火,又在殿外生火吃烤鱼,屋里屋外弥漫着节日的温馨。魅羽抱着允佳出去蹭了两条鱼,正要回屋,却见陌岩同纮霁走出来,抬头望向天空。“有人来了。”
魅羽可以随意调用真气了,但她的灵识范围有一定限制,看不了太远。过了会儿,才见东西方的空中各有几人朝这边飞过来。东边来的是乾筠、无涧等几个道士,西边来的居然是大师姐和鹤琅。魅羽没想到能这么快就见到亲友,招呼大伙儿进殿。
“师妹没什么事吧?”大师姐问,一边同魅羽坐下。魅羽总觉得她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好,大魅羽和兰馨她们呢?”
“她俩去找两个消失了的入口,估计是没找到。”
“还好你们在这儿,”鹤琅如释重负地说,“不是说风雪地吗,怎么没见着雪花?不过无所谓了,咱们赶紧离开吧。”
“还未找到冷焰花,”无涧站在壁炉前,盯着里面的火苗说。
“是这个吗?”陌岩从怀里掏出几个坚硬的红花骨朵,“来,每组一个,来的都有份儿。”
说完将三朵冷焰花依次抛给鹤琅、无涧和乾筠。鹤琅同乾筠都不在意地收好,只有无涧说了声谢谢,神色却似并不愉快。
陌岩问鹤琅:“怎么离开,你们知道吗?”
鹤琅将指环的事说了,又问纮霁:“这位兄台还未请教?怎么会在这里?”
“你看他长得像谁?”魅羽解释了下纮霁的身份。
“跟我们走吧,”陌岩站起身,走到纮霁跟前,把他拉起来。
二当家方才一直在逗允佳玩,这时却慌张地冲到众人面前,挥舞着双臂,像是有什么话要说。魅羽皱眉,她总觉得二当家这么做不是舍不得他们离开,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隐情。无奈这位“银徽叔叔”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干着急。
其他人不理会这些。六个道士分作两组,胳膊绕胳膊,在大厅里站好。对面的鹤琅一侧是陌岩和纮霁,另一侧是大师姐,大师姐则挽着怀抱允佳的魅羽。魅羽注意到,人人脸上挂着兴奋与期待,包括纮霁。他这些年东躲xz,估计都没同龄人和他好好玩过。
除了两个人——大师姐和乾筠。当然大师姐一向都比较多虑的啦,魅羽也没在意。只是乾筠这家伙又是怎么了?皱着眉,像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魅羽真想开口数落他一顿:“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啊,做人就不能痛快一点儿?光看着你就憋屈。”不过顾及到周围还有这么些人,还是算了。
三只指环同时被每组中的一人摘下。刚开始时什么都没发生,跟着周围的空间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揉皱了。魅羽觉得胸腔里一阵恶心,视野里的景象忽明忽暗。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直觉,正想开口询问,宫殿和大地都消失了,失重的感觉袭来,她与同伴们一齐跌入未知的黑暗与虚无。
而在这一切消失之前,她另一侧的臂膀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银徽也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