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少光天使这个斗宿诀的时候,还是在皇子们的殿试上。当时她为了制造水汪汪的眼睛用了这招,结果发现少光天的星空和人间不同,变成一双火眼。幸亏先有了那次经历,否则这次要是犯了同样的错误,后果可不堪设想。
只听轰轰轰几声响。先是一股大水从天而降。与此同时,被冲落下去的火药包在脚底爆炸起火,爆炸的气浪又将二人向上连掀几个跟头。二人急忙抓住一侧的钢索。还好爆炸是在下方,若是身在炸药群中,此时就是修为再高也已丧命。
魅羽握着钢索喘了口气,之前的觅踪术毕竟消耗了大量内力。正打算再次提气带着陇艮向上飞,钢索的上部不知哪里断了。只得丢掉钢索,带着陇艮横移了两丈远,才向上飞去。
“怎么会断了呢?”陇艮不解地说,“不可能啊。你大概不清楚,那条钢索不是寻常事物可以斩得断的。”
又飞了一会儿,魅羽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她带着陇艮已经升得够久了,按说早就应该出洞了,为何上方还是一片漆黑?
正疑惑,陇艮身上的对讲机里传出境初的声音:“出什么事了?钢索怎么断了?还听到很大的爆炸声。你们没受伤吧,怎么还不上来?”
“不知道啊,”陇艮说,“长官,你查一下我们的方位。”
对讲机里静默了一会儿,接着是境初气急败坏地叫:“干嘛还在下落呀?上来,快上来啊!”
“向下?不对啊,我们就是在往上升啊。”
“我明白了,”魅羽说,“我们立刻上来。”
刚说完便感觉不对,有什么声音在那里吵?像是一堆人在嗡嗡嘤嘤地呻吟低语。她带着陇艮转向后方。在陇艮头上的强光灯照射范围内,出现了一堆东西。
魅羽定睛看去,差点呕了出来。按说她出身鬼道,自小什么样的怪模鬼样没见过?死在她手下的人鬼仙也有不少了。可还从未见过如此让人反胃的景象。
这堆东西是一二百个人头凑在一起。头与头之间不是截然分开的,而是黏连在一起。就像一个个泥捏的小人,泥还未干时又被汇拢,重新揉成一大团。一个人脸紧连着另一个人脸,你的头发混着我的头发,老人的下巴是孩童的前额。而且这些脸还都是活的,有的在转眼珠,有的在喃喃自语,还有的在阴狠地诅咒。
“我的妈呀——”陇艮颤声叫道。
等等,左边的方向也有东西。
“看你左边!”
陇艮扭头,强光照射出一堆人腿。同样地纠缠着、融合着、互相攀附着。魅羽用灵识一探,周围空间里漂浮着数不清的这种大型怪肢体,都在慢慢地朝自己涌来。
“开枪,”她说。
随着散弹朝周围空间的发射,魅羽带着陇艮一边转圈一边快速下降。这种螺旋射法是特种部队的几种基础训练之一,专门用来应付身处半空被敌军包围的情况。黑暗中也看不清状况,只感到各种软的粘的碎屑迎面扑来,满鼻子的血腥味,让人喘不过气。
还好是下降,比上升省力得多,不一会儿便见脚底一亮。魅羽大喊:“停止射击!”
二人一同“掉”入了飞船所在的半空,经过了那么一刻失重的状态后,又开始往洞口的方向回落。魅羽已精疲力竭,但知生死就在这一线。猛提一口气,拉着陇艮,冲向飞船。
找回二人后,船便飞离铭石山。计划是先送颜毅回皇宫,之后再转飞人间所在的南阎——娑婆世界。
魅羽同陇艮在会议室坐下,喝着境初递过来的热水,吃了些东西。二人依次汇报了在怪洞里的遭遇。因为是公务,境初将听到的一字不差地在电脑上记录下来,稍后便会作为紧急军情传送至军部。颜毅也被请来旁听,回头好像聂驭汇报。
“总之,今天要是没老板娘在,我可就回不来了,”陇艮说。
“你不是第一个,”境初小声说。
颜毅问境初:“公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自己认为是在上升,实则是在下沉?而往下跳却又回到了天上?”
“我不敢确定,”境初说,“不过我岳父裴教授之前提出过一种理论。在高维与低维世界的破口处,可能产生各种时空颠倒和混乱。这种上下反转的现象,应当是重力场因为某种原因调了个个儿。”
见颜毅一头雾水的样子,魅羽向他解释道:“就是两个道不同的世界相接的时候,其天地之气与阴阳变化产生了紊乱。”
一边说,一边琢磨,她能听到百石同老者二十多年前的对话,也是时空错乱的结果吗?
等陇艮和颜毅离去后,她冲境初说:“我还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不要做记录。”
“这,不符合规定。”
“这两件事里的信息是我用个人的能力获取的,同时牵扯到很多隐私。如果你非要记录,我就不说了。”
他合上笔记本。
魅羽先是复述了那一老一少的对话。虽然简短,但信息量很大。显然,这段对话应当是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年轻人就是百石,从异世来六道的目的是附体陌岩。那个老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你听到的都是真的,”境初说,“那么有个很重要的信息,就是高维世界不如低维世界稳定。百石所在的世界在二十多年前,就已踏上了灭亡的道路。难道这才是他们针对我们的原因?”
“恐怕没这么简单,”她说,“附体陌岩,并来低维世界搞破坏,难道就能帮高维世界度过难关了吗?我总觉得这里有个关键的地方,我们一直都没捕捉到。还有最后百石提到的‘打去无所’,是什么意思?”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魅羽又开始讲第二件事,“我找到你儿子的踪迹了。”
境初的样子像是被闪电击中了,呆呆地望着她。
“大概在我们到来前的一个时辰左右,有个樵夫见到个六七岁的小孩,在山脚下。我施法追踪了一下,发现孩子是被一艘船接走的。那艘船比我们这艘可要先进多了,船体光滑,线条优美。虽然是实体,看着却像半透明一样,能看到船另一侧的世界,而看不到船内部的境况。只一瞬便消失在西南方的空中。”
“被船接走的……”他皱着眉,“难道这孩子不是来自高维世界,而是六道中的某处?”
魅羽转动着手中的水杯。“我虽不敢说对六道中所有世界都了解,但以我的经历来判断,不可能来自于任何低于你们空处天的地方。连夭兹人也不具备这样的飞行技术。”
无瑟界天里的四个天界,已经是三界六道中最高阶的所在了。在空处天之上,又有识处天、无所有处天,和非想非非想天。倘若这孩子真的不是来自于异世,那应当就是这三个天界中的某个。
“可是,”境初站起身,困惑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如果不是来自异世,为何要在这里出现?是谁把他放在这里,又把他接走的?我本来以为,高维人知道他是我的儿子,拿他做诱饵逼我就范。可要是这样的话,为何赶在我们到来之前又把他接走呢?”
是啊,魅羽也想不通。如果不是她凑巧看到那个樵夫,境初就不可能知道那孩子今天在这里出现过。那么对方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呢?
她又问:“之前你们同识处天打过一仗,后来和他们还有来往吗?和另外两个无瑟天界呢?”
他摇摇头。“这些年来,我们同识处天一直没有恢复邦交。当然民间一直都有些私人来往和小型的商业活动。我估计,识处天的发展不会和我们差太多。至于另两个天界,一个多世纪以来都没有联络过。谣传说,无所有处天至少比我们超前了一百年,而非想非非想天,已经到了不可用常理推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