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目光略微诧异。
“大哥，我特别了解你，真的，”黄三石拉来张椅子，坐在苏白身旁，笑道：
“你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只要你做出了决定，就没有人能改变你的想法，你为什么会向怪物协会宣战，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因为就算我知道了，也无法理解你，因为你是在拿整个夸克公司的命运来进行一场必输无疑的赌博。
如果两天前，我参加了股东大会，我一定会反对你，甚至会联合半个公司的管理层对你进行弹劾。最后的结果是，你会坚持你的决定，而且不得不狠下心来清除一半的公司管理层包括我。
你不让我参加股东大会，是照顾了我的颜面，同时也避免了我们兄弟之间产生隔阂。如果你我角色互换，我一定会先一步把黄三石踢出公司，哪怕他是我的兄弟，因为黄三石是我最大的绊脚石，说来说去，终究是你心软了，还念着咱们之间的情分。”
苏白心头默然。
其实，不是他心软不心软的问题，他只是担心如果将黄三石踢出公司，会造成夸克公司的分裂，极大地削弱夸克公司的实力，毕竟夸克公司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几乎都是黄三石拿命拼出来的，黄三石和大半的公司管理层都有着过命的交情。
夸克公司本来就不是怪物协会的对手，如果夸克公司再被削弱，就会失去与怪物协会掰腕子的资格。
“既然你能明白我的用意，为什么还要带着这么多人来学校，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为了让我失去工作？仅此而已？”
“当然不仅如此，”黄三石将冲锋枪往地上一丢，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沉吟道：“我更多的是想体会一下，一个顶尖聪明的人去做一件特别愚蠢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感觉。现在我体会到了，这种感觉确实很爽。”
苏白顿觉有趣，摇头失笑，“你小子，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吃了亏就要报仇，不管对方是谁，该出气的时候，绝不忍气吞声，我当年怎么就想着和你小子一起做生意呢？”
黄三石嘿嘿笑道：“那还不是因为我胸怀大志，而你身怀巨款？”
“狗屁巨款，那是从国外的银行账户划过来的，都不是我的钱，”苏白板着脸，认真解释道：“不过，花着别人的钱干着自己的事确实很爽。”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相继沉默下来。
过了足足十分钟。
黄三石才开口说道：
“我不管你到底要干什么，总归你是要毁了夸克公司，这个公司是我们两个人一手建立起来的，藏着我无数的血汗。即便是要毁灭它，我也要亲自参与，这是我的底线。所以，大哥你要告诉我，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我会毫无保留的站在你的身后，如你当年那样，毫无保留的站在我的身后。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你永远是我的大哥，我永远是你的兄弟。”
——即便毁灭它，我也要亲手参与。
这句话，让苏白内心剧烈动容。
他看着黄胖子，看了很久，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了解过黄胖子，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理解过“兄弟”二字的真正含义。
夸克公司是黄胖子的半条命，也是黄胖子奋斗了半辈子的成果，苏白现在要毁了夸克，如同拿走黄胖子的半条命，黄胖子却说——大哥，你别拿刀，刀太沉了，我帮你拿着刀，砍下自己的半条命。
这个世界如此真实，真实的不像是梦境。
苏白再一次陷入迷茫，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黄胖子心甘情愿的为他效犬马之力，难道就只是为了报答当年的知遇之恩吗，难道就是为了这不起眼的“兄弟”二字吗？
“我的目标是梦魇。”
苏白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我要让它与我进行谈判，目的是为了治疗某个孩子的精神问题。在此之前，我需要让整个怪物协会看到我的意愿不可违背，如果它们违背了我的意愿，它们和我们同样会付出无法承受的惨烈代价。”
杀敌一万，自损一万。
拼着整个夸克公司不要，也要让怪物协会元气大伤。
这当然是两者都无法承受的惨烈代价。
而目的，仅仅是，为了治疗某个孩子的精神问题？
这仿佛是天底下最冷的冷笑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黄胖子听到苏白的回答，低头沉默很久，抬头轻轻说道：“你的意愿就是我的意志，天塌不改，地陷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