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从眼角滑落,流到嘴边,咸丝丝的。
眼泪经由口腔、食道,进入胃中,被灼热的胃气化,进入肺部,随后顺着气管上升,回到喉咙,发出祈祷的声音。
祈祷的过程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虽然对那些有宗教信仰的人来说,可能只是日常功课,但对于韩崀琉这个“无神论者”,对于鬼怪的看法顶多也就只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一小时里说的神字,已经比他出生到现在还多了。
最后,结束今晚的最后一句:
“神啊,能让今晚就只是一场梦吗?当明天太阳升起,我从床上醒来,用庆幸的语气说一句,‘啊,原来是做噩梦了’。”
当太阳升起,开始今天的第一句话:
“梦里应该不会有痛觉吧。”
韩崀琉举起右手,手指受伤的部位有点鼓胀,有点发烫,有点痛。
尽管如此,在这之后的每一天,韩崀琉还是在向神祈祷着,即便是成为了连人都不会多瞧一眼的流浪汉,即便是早已经知道对既定事实毫无作用,但除了祈祷,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做了。
或是说,没有勇气去做。
勇气,早已经在第二天早上被全部消耗完了。
当那根点燃了却一口没抽的烟在空中自然燃尽后,韩崀琉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一切从昨晚那家店开始,那就应该回到那家店解决。
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吗,解铃人还需系铃人。
但话又说回来了,过去后我要说什么呢?又要以什么心态去面对呢?
我又该不该回去呢?
去吗?还是就这样走人?
韩崀琉又点起了一根烟,这次他猛烈地吸了起来,可能过于猛烈,紧接着剧烈地咳起嗽来。
去吧,不去怎么知道答案呢?
韩崀琉鼓起勇气,把烟掐灭了,走回了昨晚走错的街。
可在把整条街走了遍后,却没找到那一家店,那家店像是凭空消失了,即便是把周围好几条不相干的街道都走了一通,还是没有发现哪怕是一家相似的店。
可昨晚的记忆却实实在在地记在脑子里。
自己已经走了好几遍了,还要继续走吗?
难道……
勇气开始消散。
恐惧,这股情绪弥漫开来。
韩崀琉不想细想,也不敢细想。
为了平复心情,韩崀琉又开始祈祷了。
难道神听到了我的祈祷,把店给抹去了?
但为什么不顺便把自己脑子的记忆一并抹去?
神啊,告诉我答案吧。
韩崀琉想找到答案,但与答案相关的前置问题却消失了,答案也无从找起。
难道是想让我永远记住这个教训吗?
神啊,请保佑我。
恐惧还真的消失了。
神啊,请保佑我。
从这时起,祈祷,已经变成和呼吸相同的动作了。
韩崀琉离开了这条街,再也没有勇气回头。
直到现在……